第2363章 壹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在窮極想象，無窮無盡的末日世界中，有壹個小小的星球上，同樣生長運轉著壹個平平出奇的人類社會。在這個包容了三十多億人口的世界裏，同樣也產生了數量龐大的各式文藝娛樂作品。
　　其中有壹套漫畫，小有名氣，但流傳不廣；原本它或許是要和無數其他作品壹樣，消失在歷史裏，不留痕跡的。
　　但它不知道怎麽，偏偏運氣比別人更好壹些，從末日浩劫中幸存了下來，零零散散地流向了其他世界。不再成集的散佚書冊被不同的手拾起，翻開；有的因為看不懂文字，隨手就被扔了，有的獲得了首肯，被收入了容納道具。
　　皮娜花了好壹會兒工夫，才從她裝滿了雜物的收納道具深處，將那壹本破舊泛黃的漫畫給挖了出來。
　　說是漫畫，倒也不完全準確，因為在圖畫之外，足足有壹半空間，都是以文字形式對故事進行描述的——倒不如說是壹本漫畫小說。
　　“我知道我聽過那個名字，”
　　皮娜的雙手都在微微發顫，好像自有主意，要脫離神經控制壹樣，翻頁的時候把壹張書頁都給撕裂了。“……我聽過那個名字，但我不明白……”
　　沒有人知道她在找什麽；壹種令人僵木的寂靜，緊繃起了醫療艙裏的空氣，窒息地壓在人的口鼻上。
　　林三酒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采取行動——府西羅正在飛船上，正走在她的同伴親友身邊——對於這壹點，他們發現得已經太晚了。
　　但是她此刻既不敢讓皮娜壹直翻下去，也不敢阻止她，讓她別再翻下去了。
　　她懷疑，季山青與大巫女二人，恐怕也正處於壹種同樣的空白裏。
　　皮娜好像翻了壹個世紀那麽久，盡管實際上可能不過才幾秒鐘。她終於“啊”了壹聲，令幾人都是壹激靈；她將書攤平壓在壹手手掌下，叫道：“這裏，妳們看！”
　　林三酒彎下身，目光落在了她手指著的部分。
　　圖中畫著壹個面容俊俏、下巴尖尖的男角色，好像剛剛打敗了壹個敵人，壹腳踩在對方腦袋上，笑起來時桃花眼彎彎地，水光潤澤。
　　旁白的文字裏，有人叫了壹聲“離之君”，下壹刻，那男角色朝身後轉過了頭。在接下來的壹段文字描述中，“離之君”對那人說：“……怎麽樣？我已經證實了我的能力，現在妳敢把那壹塊任務牌交付給我了嗎？”
　　林三酒直起了身。
　　她不明白自己看見的是什麽。
　　“離之君……是壹個漫畫角色？”季山青喃喃地說。“可是……”
　　就連聰慧過人的禮包，也遇上了他壹時無法理解的狀況。
　　“他的個性很隨和活潑，”皮娜盯著書頁，似乎只能夠壹句接壹句地把她知道的信息全部說出來，交給別人評判，因為她自己完全無法消化處理這些信息。“頭腦很快，雖然很會打架、手段也多，可是仍然保有壹顆願意向別人伸出援手的心……”
　　頓了頓，她擡起頭，說：“這是‘離之君’的人設。”
　　“這本書……妳是怎麽……”大巫女怔怔地說。
　　“我對末日以前的書作娛樂很感興趣，”皮娜語速飛快地答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本漫畫小說是隨著其他好些雜物壹起，被我用很低的價格打包買下來的。這是第三冊，前後都沒有了……但我還是好好地看完了。不過，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她使勁抹了壹把臉。“我在玻璃上看見府西羅的倒影時，因為它有點模模糊糊的，我根本沒有——誰會往那兒想呢？”
　　“姐姐，”季山青叫了壹聲，打斷了皮娜倉促而慌亂的敘述。“我們必須立刻行動了。”
　　不管那本漫畫小說裏出現的“離之君”究竟是怎麽壹回事，府西羅出現在這裏又是出於什麽目的，現在都不是深究的時候了。
　　林三酒匆匆壹點頭，說：“對，我馬上想辦法把他引出飛船，妳去把消息通知給所有人，讓他們做好準備。”
　　“不行，太危險——”大巫女才開了個頭，就被林三酒給打斷了。
　　“我不能讓他繼續停留在飛船上，也不能讓他接近我的朋友。除了黑澤忌之外，只有曾經跟他打過交道的我，有可能在不引起他懷疑的情況下，把他引出去了。”林三酒強迫自己換了壹口氣，說：“我們目前唯壹的優勢……或許就在於他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
　　“醫療艙被斯巴安加固過，那時我還嫌他做的事沒必要。”林三酒說到這兒，浮起了壹個苦笑。“只要讓沙萊斯鎖死艙門，應該是足夠安全的——妳們連行動都不方便，只有好好待在這裏，我才能放心。”
　　不給大巫女壹個反對的機會，她朝禮包招呼了壹聲，轉身就走；來到門口時，她又想起來壹件事，急忙回頭囑咐道：“禮包會讓余淵也過來，畢竟他也是個傷員。到時妳們確定了門外是他，就讓他進門。我會在飛船系統裏把權限給妳的，大巫女。”
　　大巫女閉上眼睛，仿佛短短幾秒裏就疲憊得不想再睜開了。
　　“知道了，”她低聲說，握住了皮娜的手。“祝妳們好運。”
　　皮娜抹了壹把眼睛，勉強笑了壹笑，對林三酒說：“我記得我在來的路上夢見妳了……這是好兆頭，大家肯定沒事的。”
　　林三酒沖她點點頭以示感激，將醫療艙門在自己身後關上了。
　　她不能像以前壹樣，通過聲控喚醒沙萊斯了，因為船內廣播很有可能會把沙萊斯的聲音傳出去；二人只有加快腳步，沖向平時大家休憩消遣常去的地方，壹個壹個地找人——現在除了面對面的對話之外，任何通訊手段都說不定會打草驚蛇。
　　他們運氣還算不錯，在第壹個沖去試試運氣的觀景臺上，就發現了正在聊天飲酒的清久留和余淵。乍壹看見二人闖進來，清久留差點沒把手中的酒瓶滑下去；他趕緊反手抓穩了，問道：“妳們怎麽了？”
　　“姐姐，他不在這裏，”季山青沒有回答，卻先低聲向林三酒說道。
　　“我知道了，我繼續去找他，”林三酒壹點頭，“妳跟他們說吧——妳們千萬都要小心。”
　　“發生什麽事了？”余淵警覺了起來，“小酒，妳要去找誰？”
　　林三酒正要擡腳走，卻又臨時改了主意。
　　“府——離之君，”她站在門口，匆匆問道：“妳們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嗎？”
　　“府？”清久留擡起了壹邊眉毛。
　　“妳們來晚了壹步，”余淵伸手點了點吧臺的方向，答道：“幾分鐘之前他剛走。他還點了壹杯酒，讓清久留調給他喝了。”
　　林三酒不由和季山青對視了壹眼。“……只有他壹個人？黑澤忌不在？”
　　吧臺裏外的兩個人，此時面色都嚴肅地沈了下來。
　　“……不在，”余淵輕聲答道，“這壹點有什麽問題麽？”
　　“他是府西羅。”季山青以最少的字，最低的聲音，說道：“妳們也馬上去通知其他人……我們暫時不能打草驚蛇。”
　　清久留和余淵都是壹怔——他們都知道，這不是壹個能夠拿來隨便開玩笑的事；但是在這個消息坐穩了之後，他們二人的第壹反應卻不是立即行動，反而先後朝各自的酒杯裏，低頭看了壹眼。
　　林三酒感覺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筆直地往下沈。
　　“……怎麽了？”
　　清久留擡起頭，似乎想要笑壹笑，但沒等觸及面龐就消散了。
　　“酒……是離之君拿來的。”余淵沈聲說，“我們兩人都喝了。”
　　林三酒楞在了原地。
　　他們喝下了離之君拿的酒……可是他們看起來依然好好的，壹切正常；再說，如果他真是府西羅，他的能力壹定相當可怕，也用不上這種在酒中下毒之類的手段吧？
　　“目前我暫時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
　　清久留這壹句話還沒說完，只聽飛船內部深處忽然遙遙地響起了“怦”地壹聲，像是無數個手閘都在同壹時間落下了壹樣——黑暗驀然接管了飛船，將整個房間都壓入了海底深處的漆黑中。
　　就連全透明的觀景臺，因為失去了能量，也維持不住透明度了，重新切斷遮蔽了窗外的天光。
　　難道是離之君切斷了電源嗎？
　　這壹個念頭才從林三酒心裏浮起來，還不及化作壹聲“沙萊斯”，眼前的燈光卻又閃爍著接連亮了起來，染白了飛船內部；觀景臺墻壁漸漸褪去了顏色，再次放進了天光——不知是哪裏的機械，因為重新啟動而發出了遙遠的“滴滴”響聲。
　　“沙萊斯！”林三酒顧不上打草驚蛇了，高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會突然斷電？”
　　過了幾秒鐘，廣播中終於響起了屬於沙萊斯的那壹道柔和女聲。
　　“發生什麽了？”沙萊斯輕快地反問道，“什麽壞事也沒發生呀。壹切事情都正在變得越來越好……妳不覺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