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7章 追蹤之法

　　禮包準備的溝通方式，可以說是又安全又隱秘；話壹說完，人壹走開，不管是誰來了，也沒法再追蹤、再復原出他們的溝通內容了。
　　可是這麽壹個幾乎完美的溝通辦法，卻偏偏又在人偶師身上栽了跟頭。
　　在幾人暫時回到海面上，準備給大巫女和清久留傳話的時候，這壹點才終於像光似的打進了林三酒的腦海裏——對於人偶師來說，這個溝通辦法根本就奏不了效。
　　“等壹下，如果大巫女想跟人偶師溝通的話，那麽她所同步的人，只要壹看見他，肯定免不了要嚇壹跳……腦部活動頻率馬上就會產生變化的吧？”
　　林三酒伸手比了比附近那壹塊飛行浮板上的人偶師，在提及他名字的時候還壓低了聲氣。
　　“壹變化，溝通不就中斷了嗎？此前我和大巫女聯系的時候，這樣的事情就已經發生過壹次了，那個傳話的人正好看見了海面下的……小胖。”
　　離開海底後，人偶師此時已經重新用上了偽裝道具；他跟林三酒不同，對於偽裝後臃腫尋常的模樣，簡直深惡痛絕。
　　有梟西厄斯在的時候，他不得已用了壹次這樣的道具，就讓林三酒挨了十分鐘的冷嘲熱諷；此時梟西厄斯不在了，他也幹脆利落地放棄了人類形貌的偽裝道具，渾身上下都裹在壹道壹道濃濃的昏黑烏雲後方，只能依稀看出壹個人形，時不時還會閃過壹道雷電——盡管附近來往的人都要朝這兒看壹眼，但總算沒人認得出這是人偶師了。
　　“就算他用上了我那壹個中年男人的面具，”林三酒從嘴角裏窄窄地擠出壹句，“那個陰沈壓抑的勁……也還是改不掉。”
　　季山青怔了壹怔，隨即臉突然垮了下來，仿佛壹瞬間老了好幾歲，顯然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另壹重意義：“……對噢。”
　　他那麽聰明的人，之所以會疏忽了這壹點，自然是因為人偶師根本就不是他會為其妥善考慮的對象。別說妥善考慮了，如果他能立刻將人偶師從整幅圖景裏拔出去，他也會毫不猶豫。他不肯給人偶師多花壹點心思，現在就也遭受到了相應的後果——禮包拉長著臉，用氣聲說：“那、那他就只能和我們同行了？他住那個什麽神廟裏不行嗎？”
　　緩緩浮過去的那壹團雷雲裏，傳來壹聲冷笑：“妳還不願意？妳以為我就很喜歡看著妳們折壽？”
　　林三酒嘆了口氣。
　　這兩個人從壹開始就對彼此互相厭惡，哪怕現在看在她的份上，也勉強只能做到最低限度的共處——該怎麽讓他們漸漸放下嫌隙，也是壹件實在令人費心思的事。
　　在眾人壹起行動的時候，這二人之間的結就被暫時掩蓋了，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壹個長久之計。問題不去處理，不會自己消失……要是說能讓他們也將彼此當做同伴來看，那麽林三酒卻只能想到壹種情景。
　　如果有機會的話……或許她可以試試？
　　此時兩人壹雲遙遙坐在大海壹角上，望著遠處天地間的“萬千世界移轉夢”，好像是外地遊客來看風景壹樣。
　　實際上，如果湊得近去看，就會其中壹個留著齊耳短發、雙眼清靈水亮，卻分不出性別的年輕人，正對著空蕩蕩的大海海面念念有詞——正是與遠方進化者同步了頻率的季山青。
　　禮包在這壹頭說話，遙遠的陌生人在另壹頭復述；就這樣，他將找到了人偶師、以及“他鄉遇故知”復原等事，分別告訴了大巫女和清久留。
　　“妳們先去找壹找，哪裏比較適合交接，我們到時把‘他鄉遇故知’留在那兒，”季山青解釋道，“現在我們不得不三人壹起行動，已經是比較大的目標了，再見面交接東西的話，我總有點擔心……”
　　“妳擔心三個人不安全，妳大可以退化回去當個東西。”烏雲裏陰沈沈地說。
　　林三酒安慰地摸了摸禮包的後背，看了壹眼人偶師所在——壹想到接下來結伴同行，就意味著她要壹直打圓場做和事佬，搞不好還要在中間挨刀，她也不免有點腦袋疼。
　　什麽時候能暗中推壹把就好了，可惜現在機會還沒來。
　　“不過，根據我剛才解釋的情況，妳們應該也知道，現在我們能夠追溯回去的線索，其實只有那個女性身體管家的進化能力……我不知道她身上進化能力的原主人，究竟是否還活著，是否還在這個世界，未知太多，我需要弄明白的地方還很多，包括給妳們之後，妳們應該怎麽使用……所以在妳們找交接點的時候，反擊的第壹個部分，就先交給我們三人好了。”
　　他想了想，又補充說：“這壹次Karma之力被分成好幾份，單獨隔絕之後，也產生了讓我沒料到的變化……它們原本只是Karma之力的壹部分，可是現在我們手上的每壹份‘他鄉遇故知’，從副本的角度而言，卻都是壹個完整的存在。”
　　林三酒還是頭壹回聽說這個消息，立即就將腦袋伸了過去。
　　“等等，妳的意思難道是說，從Karma之力中截取的壹部分，就……就好像……”她想了半天，總算找到壹個合適的比喻：“好像從植物身上切壹根下來，扡插之後，就能成活，就會變成壹株獨立的植物？”
　　“就是這樣，”季山青說，“我也是沒有想到，切分下來的Karma之力，竟然還能夠……唔，‘繁殖’出更多的他鄉遇故知副本。我本來以為，退回原形之後，只不過是壹縷力量罷了。我之所以提起這個，也是想要提醒大家，在使用的時候千萬註意，按照我說的使用方法來，千萬不要讓‘他鄉遇故知’副本徹底逃出容器。不然的話，它壹落地，就會變成壹個完善成熟的副本，到時就拿不走了。”
　　這確實是壹個風險——其他的倒沒有什麽，這個世界反正也已經快要被Karma之力給覆蓋了，多壹個少壹個“他鄉遇故知”副本，也不算大事。
　　等壹切都交代安排完畢以後，在人偶師就快要壓不住煩躁，雷電劈啪交響的時候，林三酒趕緊在他爆發之前，引入了下壹步的正題。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
　　禮包左右看了看。據他說，附近盡是壹眼望不見頭的海面，視野廣闊，正好是壹個很合適的地方；他將壹個裝著“他鄉遇故知”的容器取出來，沈甸甸地往飛行浮板上壹放。
　　當林三酒湊頭去看了壹眼的時候，她發現小窗裏，不再僅有壹條細細的小繩圈了——壹團淡黃色的、光霧似的物質，正在繩圈的中間浮浮沈沈。
　　“這是什麽？”
　　季山青眼睛晶亮地笑了壹笑。
　　他舉起那壹個鉛球似的容器，在底部輕輕壹撥，露出了壹個方形小孔。繩圈頓時像是開了馬力壹樣，原地旋轉起來，連帶著攪散了那團淡黃色的光霧，讓它迅速纏繞著，沾染包裹住了小繩圈。
　　“在我把進化能力的數據放入容器之前，我給它做了壹點改動……我不僅是給它染了色，而且碰到它的力量，也會被它的顏色給沾染在身上。”
　　季山青解釋著，將容器底部朝向了天空。
　　“在我把數據放進去之後，它就相當於是進了副本，把副本激活了。可是‘他鄉遇故知’在與世隔絕的容器中，沒法運行。”季山青說著，指了指底部那壹個小開關，說：“這個開關壹打開，就會讓‘他鄉遇故知’副本能夠重新與外界產生呼應和互動……它自己本身出不去，可是它可以開始影響外界的無數因素，根據我放進去的數據，逐漸產生‘他鄉遇故知’的效果。”
　　林三酒知道，他大概是把很多原理都簡化了，才好叫她和人偶師聽得懂。
　　“可是，僅僅是副本開始起作用了還不夠，因為我們是為了主動去捉人，不是為了在原地呆呆等命運找上門的。”季山青說到這兒的時候，林三酒正好慢慢仰起了頭——因為在原本清澈明凈的在天海之間，漸漸地，開始產生了壹團淡淡的黃色霧氣；它氤氳浮動之處，正是剛才幾人破海而出的地方。
　　她還以為是容器裏的數據團跑出去了，可是低頭壹看，它依然還好好地待在小窗裏。
　　“在‘他鄉遇故知’副本本身被染了色以後，凡是與‘他鄉遇故知’相互作用過的力量，空間，數據，人，以及因果……冥冥中的壹切，都會被染上淡黃色。”
　　季山青頗有幾分驕傲地壹笑，說：“我們隨著被染了色的引線，就能找到壹切與這個進化能力相關聯的人物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