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5章 壹件最尋常的秘密

　　要說為什麽，那自然只有壹個原因。
　　張鵬聽見那壹個建議的時候，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竟然壹點都沒有生出惶恐、猶豫或愧疚之心，這壹點讓他後來想想，也覺得暗自吃驚。
　　是因為她明明有那麽好的條件，卻總是壹副無知嘴臉，不知感激？那些能力，物品和錢財，放在那麽壹個傻裏傻氣的女人身上實在可惜了，浪費了，他早也不是沒想過，要是那些東西統統都是他的就好了。
　　或者，是因為她壹開始嚴辭堅決地拒絕了他的示好？她以為自己是什麽女神的樣子，挺可笑的，充其量不過是中上之姿；拒絕完了，又要擺出壹副遺憾抱歉的模樣，說還是更願意跟他做朋友——他張鵬缺的是朋友？他壹眼就看出來了，這不過是為了吊著他，這點女人的手段，他還不懂？
　　真正讓張鵬膩煩生厭的，大概還是在她失去了【綠拇指】能力之後，就開始變得瘋瘋癲癲起來了，老是說什麽她有印象，她知道是誰偷走了她的能力，要張鵬陪她壹起去發掘真相。
　　他傻啊？好好日子不過？
　　壹天到晚，逮人就說，祥林嫂壹樣，滿嘴都是什麽“老太婆”、“老太婆”的，讓人看了都想扇她壹嘴巴，好叫她有個人樣。
　　最近那幻想又加強了，給老太婆加了壹個什麽背後主人，說老太婆也是聽他命令行事的；真夠可笑的，如果真有那麽強大的人物，她能活著跑出來就知足吧，還想讓張鵬壹起去送死？
　　直到那壹天晚上。
　　張鵬記得很清楚，當時團米秧快到了收割時節了，他和小綠鶴都留在了村莊裏過夜，壹人壹間屋子。等到了半夜裏的時候，他不知怎麽，被壹片月光給照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想去解手；才壹坐起來，就看見自己床尾坐了壹個面容松垂的老太婆，壹雙三角眼在黑夜裏閃爍著甲蟲蟲殼般的光亮。
　　“我當時嚇得差點尿了褲子，那壹瞬間還以為自己命不久矣了……”張鵬喃喃地說，目光筆直地越過林三酒和季山青二人，投向了無盡的團米秧田地之外，那片看不見的村莊上。“真的有老太婆，小綠鶴沒撒謊……”
　　“她跟我說的話，我壹輩子也忘不掉。”張鵬繼續說道。
　　接下來，那老太婆張開了松癟幹皺的嘴唇。
　　“如果妳殺掉我指定的人，”她嘶啞枯幹的聲音，在夜裏聽著仿佛是來自壹具屍體的。伴隨著她的話音，黑夜裏浮現出了壹片淡淡的銀色文字；老太婆看也不看，手就從文字上劃了過去。“那麽，妳就會繼承她的戰力，能力，物品，身體素質……就連智商都可以化成數字，加到妳的智商上去。”
　　張鵬甚至都沒有問，她要自己殺的人是誰，因為小綠鶴整天都在說自己記得壹個老太婆，壹定是她偷走了【綠拇指】。
　　“只不過，我有壹個條件。”老太婆慢慢地壹笑，說：“妳要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漸漸越來越瘋，最後死亡前神智終於失常了。”
　　那壹點問題都沒有，她現在已經給人壹種偏執癥似的感覺了。
　　“這就是我為什麽殺了她的原因，因為殺了她，所有好處都由我繼承了，那個老太婆沒說謊。”
　　張鵬說完，有點回過味來，感覺自己有點沒收住，多描述了不少人家沒問的細節；他有點不安地朝那二人看了看，發現高個子對他的話似乎不怎麽感興趣，壹眼看看紙，壹眼看看Karma之子，好像壓根沒聽進去多少。
　　另壹個女孩淡淡地皺著眉頭，壹副很寡淡清高的樣子，但是要說她對自己這番講述很在意的話，好像也談不上。
　　張鵬越發放心了——看來過去這壹年裏，他根本就是多慮了。這是哪？這可是末日世界！殺個人算什麽，天天都有為了壹點點身外之物打劫的呢，他這樣能夠把壹個人吃幹抹凈的機會，誰看了能不趕緊抓住？
　　天下烏鴉壹般黑，誰有資格說他不對？換了誰都壹樣，他也是為了更好地生存。以前他怕人知道，根本就沒必要。
　　別人知道了，羨慕還來不及。
　　“不對吧，”那女孩皺著眉頭，仔細看著紙上字眼，“雖然這裏沒寫……可是那個老太婆如果真那麽厲害，她幹嘛自己不去殺人？為什麽要借妳之手？”
　　這算是第二個問題了吧？
　　張鵬誌得意滿地笑了壹笑，答道：“我也問過那老太婆這個問題。妳知道她說什麽？她告訴我，讓壹個人瘋，讓壹個人死，那都不難。難的在於，需要壹個與小綠鶴關系足夠好，足夠讓人信任的好朋友，站出來證實她早就瘋了，所以說的話壹直都是囈語，都不可信。這樣的人，老太婆可不能憑空造壹個出來，可不就只有我了嗎？”
　　那女孩歪過了頭，似乎有壹個“妳？”字想問而沒問出口。
　　“原先這附近種田的，負責管理的，有很多人。人人都知道，我是她的好朋友，對她有求必應，”張鵬如今說起“朋友”二字，也依然忍不住語氣裏那壹點怨恨。“還有的女孩子說我是什麽來著……噢，什麽‘忠犬系男’。”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臉；時隔許久再提起這幾個字，讓他擔心自己的臉又扭曲了。
　　“……答對了，”Karma之子宣布道。
　　“那……第二個問題，”那女孩剛壹開口，張鵬立刻打斷了她。“第三個了吧？”
　　Karma之子靜了靜，說：“是的，第三個。”
　　很顯然，那女孩子犯了個錯，剛才沒多加考慮就把第二個問題問完了。她皺起眉頭，似乎是在考慮該怎麽從問題上誤導他，讓他回答錯誤——可是這個秘密就是張鵬自己的，他怎麽會回答錯誤？
　　“小綠鶴當時說了壹些關於失去能力和老太婆的話。妳還記得她具體說了什麽嗎？”那女孩看著紙，問道。
　　張鵬壹怔，沒想到她在這兒下手了。確實，要說自己做的事，那他記得很清楚，可是那女人成天瘋瘋癲癲，嘴裏沒完，很多話他壓根沒往耳朵裏去，要詳細答上來還不大容易。
　　“唔，她說自己有壹段時間，是失去了自我意識的……確實有壹段時間她不知道哪兒去了，我還以為她跟我撒謊，說了壹個假的傳送時間呢。”
　　張鵬壹邊回憶當初小綠鶴的話，壹邊用些其他不相幹的事來拖延時間，不過好在包括Karma之子內，誰也沒催他快點說重點。
　　“回來之後她說……她說自己的能力被別人給轉移走了，自己就沒有了。她那時在研究該怎麽產生意識力，恰好有壹個練習方法，能讓她在哪怕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也對自己身上的情況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
　　那些他以為自己根本沒聽進去，早就忘了的事情，逐漸又在腦海裏浮起來了。
　　“她說在那段失蹤的時間裏，好像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被別人控制了，做什麽都不由自主。”
　　張鵬記得這壹點，是因為他那時聽了以後十分肯定，小綠鶴絕對被人睡了。“她身上最出名的能力就是【綠拇指】，確實稀有，作用大，所以當時很多人都喜歡請她去加速農作物生長。她那段時間裏，模糊記得自己見過壹次老太婆，用過幾次【綠拇指】，似乎還有壹些和她同樣處境的進化者……然後，【綠拇指】就從她身上被拿走了。”
　　再多的他也想不起來了，包括這段話，張鵬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記錯的地方。他惴惴地看了壹眼，發現Karma之子慢慢舉起壹只手，說：“……答對了。”
　　他松了壹口長氣。
　　“那……最後壹個問題，”那女孩似乎也知道張鵬的勝利不可避免了，幹脆將紙壹揉，問道：“妳說如今各路人馬都來求妳做事，妳的活都排不過來，卻還是願意花大量時間來這裏巡邏……總不見得是巡邏的工錢特別高吧？是不是和妳在這裏殺了小綠鶴有關系？妳為什麽壹直回到這裏來？”
　　雖然問了三句話，但意思是同壹個。這個問題答完了，他就能拿到剛才三件特殊物品之壹了。如果他再仔細思考壹下，說不定能把自己藏匿地點上的東西也拿走……只要故意讓人回答錯誤就行了，對吧？
　　“因為她的屍體就在這，”張鵬壹邊思考怎麽才能問出誤導性的問題，話壹邊從口中滑了出去：“埋在那片村莊裏了。她每腐爛壹點，我就能感覺到她體內的潛力值，身體素質之類的東西，往我身體裏流壹點。那老太婆也沒說，原來這個過程這麽漫長，他媽的。”
　　“噢。”
　　壹直沒說話的高個兒女人，忽然在這個時候，放下了手中的紙。她擡起眼睛，那壹雙琥珀色的眼瞳裏，閃爍著涼涼的光。
　　張鵬擡起頭，發現兩個女人和Karma之子，都正壹動不動地看著他。
　　夜幕依然低垂著，但夜風裏似乎有什麽變化，他聽不見夜蟬鳴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