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5章 落入法網林三酒

　　“首先，妳要趁別人不註意的時候，通過獎品兌換聯系上人偶師他們。”
　　這是清久留指示中的第壹句話；然而直到林三酒東張西望地第二次繞回了清久留身旁時，她才終於找到壹個沒人註意的機會，迅速蹲下了身。
　　當清久留坐在壹旁，替她留意著四周的時候，林三酒飛快在地上點了幾下，然後將早就準備好的壹疊30點籌碼都給扔了下去。
　　聯絡副本道路上的進化者，可不是壹件便宜的事——首分鐘耗費30點，以後每分鐘就要20點——因為來自終點賭場的聯絡，會使道路上壹切危機都暫時凝固停頓，在關鍵時機，通壹次電話，可能就等於救下了壹條命。
　　費用這麽貴，所以聯絡對象是誰，就至關重要了：假如聯絡人偶師，林三酒身上籌碼全花了，未必夠他罵人用的；假如聯絡元向西，至少要浪費好幾分鐘，聽他歡快地說上壹通“小酒我剛才看見這個那個很好玩的妳去哪了妳那好玩嗎”，還不夠人著急的呢。
　　所以林三酒小聲報上的名字，自然是“余淵”。
　　副本裏顯然沒有同名同姓的人；地上跳起來的名單裏，只有壹個“余淵”，旁邊是壹張小小的頭像照。照片似乎是副本不知何時偷拍的，那壹張熟悉的、余淵的臉，正緊皺著眉頭，不知道在看著壹個什麽東西犯愁。
　　“就是他，”林三酒迅速在頭像上點了壹下。
　　獎品兌換處的地板，徐徐地打開了，又徐徐地升起了壹支光滑的金屬桿，在不知道何時就會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它的速度慢得簡直令人渾身冒冷汗；林三酒覺得自己都快要等不下去的時候，金屬桿頂部終於亮起了壹團小小的白光點。
　　“……小酒？”余淵半信半疑、充滿戒備的聲音，從金屬桿裏低低地傳出來了。“是妳嗎？”
　　那壹刻，渾身血液將她的皮膚都沖得發熱了——真的聯系上了，終於聯系上了。
　　“是我，”林三酒湊到金屬桿前，晃了壹下自己的臉，“妳看得到我嗎？”
　　余淵那壹瞬間的停頓與沈默，沒有逃過她的註意。她現在說話仍是男聲，就連面孔也變成了“男版的林三酒”，對面肯定要生疑惑；何況，這還是在陷阱百出的副本裏。
　　但能讓她解釋自證的時間，卻幾乎是沒有的；能不能取得余淵的信任，壹會兒要全靠清久留了。
　　好歹也算是兩個聰明人碰上頭了，總不能壹加壹等於負二吧？
　　“這是我的偽裝，我現在在終點賭場，遇上了點麻煩。”林三酒壹邊四下掃視幾圈，壹邊語速飛快地說：“情況不允許我和妳們多說，但是我朋友在這裏，他叫清久留，他會和妳們把情況解釋清楚，讓妳們盡快來到終點賭場的。妳們有什麽問題，他自然會解答——不行，有人來了，我該走了！”
　　最後幾個字話音還沒落下去，也沒等余淵來得及說話，她就忙貓下腰、曲著腿，從兌換處旁的綠植叢下往外急走了幾步，隨即蹲下了，假裝自己在系鞋帶——【舞臺換裝小助手】在她原本的光腳上，制造出了壹雙布鞋的假象——等她站起身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好立於剛從另壹條道上走來的副本員工的目光之下。
　　林三酒點了點頭，朝那個同樣穿著工裝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妳看見她了嗎？”對方在擦身而過的時候問道。
　　“沒有，”林三酒含含糊糊地說，“我再去那邊找找。”
　　要是有人看見壹個副本員工在使用獎品兌換處，那她立刻就要暴露了，所以連話也不能和余淵多說兩句，更不能問問他們情況……往前又走了幾步，她不太放心地回頭掃了壹眼。
　　她聽不見清久留壓低的說話聲；遠遠望去，綠植叢環抱著的獎品兌換處裏，仿佛只坐著壹個姿態閑適、肩背舒展的女人，盡管面孔是模糊的，壹雙眼睛卻像浸在清水裏的白鉆，眼波流蕩之間閃爍明亮。
　　就連剛才走過去的那壹個副本員工，在看了清久留壹眼之後，都毫不懷疑地轉開了頭。
　　清久留竟然正在與余淵說話……林三酒花了好大勁，才算習慣了這壹個事實。
　　不知道他們對話進行得怎麽樣了？
　　就算清久留已經在這壹個副本裏駐留了好幾年，難道他就真能有辦法，把人偶師壹行人馬上就帶來終點賭場？想壹想也太不可能了——當時加嘉田領著她們過來時，還通關了好幾條路呢。
　　林三酒無論如何也等不起余淵他們壹條條路地慢慢通關了；她所剩時間只有五六分鐘了，在【舞臺換裝小助手】的造型效果消失之後，她該怎麽辦，才能撐到人偶師壹行人的到來？
　　她越想越覺焦慮，身體在往前走，神魂卻被遺留在了後面，越走越覺得心裏發虛，很快，就連腳步也不知不覺再次繞回了清久留所在的方向。
　　“奇怪，”意老師低聲說，“是巧合嗎？”
　　“怎麽了？”林三酒從滿腹憂慮中，被拽回了註意力。
　　“剛才那壹個與妳擦身而過的工裝員工……”意老師說，“妳看，他也正好回了頭，在往妳這個方向來。再走上十來步，妳們又將再壹次擦身而過——”
　　“賭客朋友們，晚上好。”
　　意老師的話尚未說完，加嘉田的聲音卻在這時忽然從整個賭場大廳裏都響了起來，驚了林三酒壹跳——意老師的聲音不由隨著她的腳步壹起，戛然而止。
　　他要幹什麽？
　　林三酒擡頭四下壹看，哪兒也沒看見加嘉田；只有遠遠近近的壹些進化者停住了動作，正偏著頭，聽著加嘉田的聲音繼續說道：“妳們很幸運，今日本賭場將隨機抽取壹名特殊賭客，參與我們設計的新型遊戲，並將在結束後獲得豐盛回報。請所有人都不要走動，抽取過程只需幾分鐘就可以選出結果了……祝妳們好運。”
　　“向副本申請”——加嘉田當時向副本申請的，莫非就是這個？
　　他果然是要借副本的力量，從賭廳裏把自己揪出來！
　　怎麽辦？
　　林三酒只覺心臟都在筆直地往下墜落，急切焦灼之下，壹時間反而不知道下壹步該做什麽才好了；當她下意識地往獎品兌換處的方向看了壹眼的時候，正好看見從壹圈綠植叢的環繞之中，騰地跳起了壹個人影。
　　清久留顯然也是著急了；他好像連自己可能會暴露都顧不上了，飛快地四下看了壹圈，想必是正在尋找林三酒。
　　二人離得不近，卻也不算遠，奔跑起來不過是十幾二十步的距離；當他的目光與林三酒遙遙碰上之後，還不等她動步走去，清久留的目光卻忽然壹下又挪開了。
　　順著他的目光，林三酒也轉過了頭，視線落在了賭廳中唯壹壹個仍然在走動、正大步朝自己而來的副本員工。
　　那張看不清五官的面孔，正筆直地對準了林三酒；他似乎目標明確，步伐飛快，轉眼就已將清久留給拋在了後面。
　　怎麽回事？林三酒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壹步。
　　“怎麽抽幸運賭客？”不遠處，恰好有不知情的進化者喃喃地問道，“好像什麽都沒發生呀……”
　　莫非那壹個員工本身，就是賭場找出她的手段？
　　林三酒又退了壹步，始終沒能將目光從那壹個副本員工身上撕開。如果現在轉身就跑，無疑等於主動暴露；可是不跑，她也照樣是砧板上的魚肉——
　　“找到了！”
　　加嘉田充滿喜悅的、拔高了好幾度的聲音，就在這時回蕩在了賭廳上空；隨他聲音響起，大廳內的頂燈卻壹齊滅了下去，僅有蠟燭火光、賭博機熒幕還勉強照亮了壹個個隱約輪廓。加嘉田在昏暗中宣布道：“恭喜林三酒，成為今日幸運賭客！”
　　壹束雪白頂光，突然從天花板上打了下來，將來不及轉身逃離的林三酒給牢牢罩入了光圈裏。
　　白得堅實、明亮得毫無生機的光，不僅僅是連空氣裏的灰塵都打亮了；林三酒站在光圈中，仿佛站在壹塊厚厚白墻的內部——身邊每壹寸被照亮的空氣，都被堅硬的、擁擠的光給占滿了，白光就像是水泥壹樣，貼著她的身體起伏，澆滿了所有的空間，令她連動壹動都不可能了。
　　“果然是她！”
　　從昏暗中，那壹個工裝員工已經從大步走來，變成大步急奔了，幾個字之間，他已經沖到了林三酒的面前，被困住她的白光給照亮了眉眼輪廓；他壹邊伸手朝林三酒抓來，壹邊喊道：“我剛才就覺得她有點不太對勁——我抓到她了，我抓到了！”
　　別看白光如同水泥壹樣把林三酒給“澆築”進了光圈內部，但它似乎終究不是實質；不僅散開的光芒照亮了附近壹片空間，那男人竟然壹探胳膊、就把手伸進了光裏，壹把就攥住了林三酒的胳膊。
　　“啊，原來是妳。”
　　加嘉田再度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從賭廳天花板下退了場，恢復成了平常說話時的音量。從隔了壹道橋的另壹條路上，他帶著幾個員工，正朝光圈不緊不慢地走來了。“竟然能在下水的那壹刻，就變換成另壹副模樣……難道妳早就有所準備嗎？妳這壹身衣服，是從哪兒來的？”
　　林三酒自然壹個字也不會答；加嘉田見狀，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膀。
　　“盡管我也佩服妳的能力與急智，可是最終妳還是擰不過副本的。妳很快會發現，妳對員工的攻擊都是無用功，妳現在被抓住，就已經等於壹切都結束了……”
　　加嘉田擡起頭，朝天花板上打了個響指。
　　裹住林三酒的光圈頓時消失了，賭廳再度陷入了短暫的昏暗裏。攥住她胳膊的那個員工仿佛是得到了什麽命令壹樣，驀地往前壹拽林三酒；她下意識地剛要反抗，卻忽然瀉了力氣，腳下壹個踉蹌，就被重重地壓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