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泰達米爾：這世界變了

　　泰達米爾接下來的這幾天時間，都是在邊境上的臨時移民營地度過的。
　　而在這幾天裏，泰達米爾針對德瑪西亞人的反制行動也取得了巨大成功。
　　第壹天，他成功消滅了敵方烈酒壹桶、黑面包五筐、祖安煉金速生雞十只。
　　第二天，他成功消滅了敵方烈酒壹桶、土豆泥三盆、燕麥蔬菜亂燉兩鍋。
　　第三天，他成功消滅了敵方醫用酒精兌水壹桶，燕麥濃粥兩鍋。
　　第四天，移民營地取消食堂大鍋飯，采取按人頭發放食物的物資配給制。
　　第五天，泰達米爾及其隨行冰裔戰士，成功入選第壹批鐵匠合作社職工。
　　德邦分會會長拉克珊娜同誌在內部工作會議上指出，要警惕在弗雷爾卓德移民群體中冒頭的揮霍浪費、不勞而獲的歪風邪氣，全面推進弗雷爾卓德移民上崗就業、參加勞動的工作進度，幫助弗雷爾卓德人盡快走上自食其力、自立自強的正確道路。
　　拉克珊娜同誌強調，財富應該由勞動者的雙手創造。領風者幫人不幫懶漢，養人不養飯桶。
　　對於極少數利己思想作祟、浪費公共資源、挖集體墻角、占公家便宜的落後分子，要優先幫扶改造，要真正幫到點上、改到根上，以鼓勵勞動實踐的方式幫助其治愈思想頑疾、走向共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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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天，早晨。
　　“艾希的血盟。”冰裔戰士們圍在泰達米爾身邊：“咱們還要繼續待下去麽？”
　　他們壹邊啃著香噴噴的早餐面包，壹邊憂心忡忡地問：“我們組織起來的上萬名移民，現在都已經陸陸續續地趕到了。”
　　“可這幫德瑪西亞人的糧食，怎麽好像還是吃不完啊？”
　　“堅持下去，兄弟們！”泰達米爾神色嚴肅：“德瑪西亞人的物資絕對不是無限的。”
　　他壹口吞掉了手裏的雞腿，才舔著嘴角說：“妳看，他們幾天前還裝得很大方，讓我們隨心所欲地喝酒吃肉。”
　　“現在呢？連雞腿都每人每天限量壹只了。”
　　泰達米爾嘬了嘬那浸滿香料的雞骨頭，很不滿意地說。
　　“額……”肌肉男們紛紛點頭。
　　但還是有個頭腦靈光的冰裔戰士，覺得這哪裏不對：“可他們還在供應雞腿啊！”
　　弗雷爾卓德人倒是天天吃肉，可這並不代表，肉在冰原上就是什麽不值錢的東西。
　　在冰原上，任何食物都是珍貴的。
　　德瑪西亞的情況雖然好很多。但對德瑪西亞的普通人來說，肉同樣是珍貴難得的寶物。
　　可現在，那些德邦人竟然讓壹幫弗雷爾卓德來的“叫花子”，天天吃肉？
　　“這個……”泰達米爾也知道這有點不對勁。
　　他曾經試探著問過移民營地的幹部，可那幹部只是隨口解釋，這些雞肉都是祖安發明的煉金科技雞，要比傳統的雞肉便宜很多。
　　泰達米爾搞不懂什麽是煉金科技。
　　他也不知道祖安那幫天天搞人體改造研究的變態科學家，在被領風者逼著改行去搞“雞體改造研究”之後，能爆發出怎樣造福民生的科研成果。
　　他甚至都不太清楚祖安在哪兒。畢竟，這麽遠的地方，已經超出了壹個弗雷爾卓德人需要了解的範圍了。
　　所以，他也只能模棱兩可地照著那幹部的話回答：“這雞好像是什麽煉金……額……海克斯科技雞？總之，這只是跟燕麥差不多的便宜貨。所以他們給了我們也不心疼。”
　　“海克斯科技？”冰裔戰士們壹臉茫然。
　　“這是什麽？”
　　“大概就是……壹種特殊的魔法吧？”泰達米爾心虛回答。
　　“哦，原來如此……”壹說魔法，冰裔們就理解了。
　　魔法可以讓雞長得更快、更肥，變得更便宜，這很合理。
　　然後，有人無意識地提了壹個問題：“那豈不是說，現在的德瑪西亞普通人，也能天天吃上便宜的雞肉了？”
　　“這……”泰達米爾眉頭壹皺。
　　他看了看手裏的雞骨頭，突然壹陣脊背生寒。
　　他本能地感覺到，這是壹件大事。但他壹時又說不出這小小的禽類培育技術的出現，背後是壹系列多麽波瀾壯闊的社會變革和文明進步。
　　冰原外面的世界好像變了，變得更讓人陌生了。
　　以壹個“原始人”的見識，泰達米爾只能依稀察覺到這點。
　　“總之……”他強自壓下心中的不安：“德瑪西亞的承受能力壹定是有上限的，不可能吃不完。”
　　“否則，他們也不會才被我們吃了幾天，就給嚇得改成物資配給制了。”
　　泰達米爾的邏輯倒是理得很順。冰裔戰士們紛紛暗暗點頭。
　　而就在這時……
　　“轟——”壹群噴著綠色煉金煙霧的鋼鐵怪物，低聲咆哮著出現在了營地門口。
　　“這是……車？”泰達米爾雖然沒見識，但他也不傻。
　　這些卡車長得再奇怪，車輪他總是能認得的。
　　從密銀城到邊境營地有條足夠平坦的土路，是過去冕衛家族為了方便運輸軍需物資而修築的。
　　現在正好可以走卡車，向這移民營地運輸糧食補給。
　　於是，就在泰達米爾絕望的目光中……
　　“颶風呼嘯！”拉克絲揮舞著她的RGB海克斯法杖，從卡車的貨鬥中緩緩騰空而起。
　　在場的領風者們紛紛隨之釋放神術，齊心協力地召喚出壹股強勁的氣流。
　　壹袋袋多到幾乎數不清的糧食，就這樣從卡車的車鬥中騰空而起，又如落葉壹般緩緩落下，最終層層疊疊地落在了移民營地的空地上。
　　不過片刻，營地上就多了壹座米山、壹座面山、壹座肉山。
　　泰達米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用腦子簡單地算了壹算，這些東西得花多久吃完……
　　“可惡！”泰達米爾臉色壹沈：“這些德瑪西亞人，竟然如此慷……歹毒！”
　　這麽多米面糧食，就算是壹萬多人也夠吃個把月了！
　　等他們吃完了米，幹完了面，鬼知道還會有多少冰原部落背叛艾希，跑到這裏白吃白喝。
　　“怎麽辦？”冰裔戰士們都在意地看向泰達米爾。
　　“……”泰達米爾壹陣糾結。
　　艾希制訂的那個不戰而勝的方案，似乎已經被德瑪西亞人雄厚的物資儲備破解。
　　如此壹來，最好的辦法也就是直接開戰，用戰爭來逼迫德瑪西亞人關上國門、放棄接納移民。
　　可是，真的要開戰麽？
　　開戰了他可就吃不到這麽好吃的面包了。
　　“咳咳……”不對，這不是面包的問題。
　　泰達米爾將嘴裏的最後壹塊面包咽下，心中很快就浮現出艾希的倩影。
　　艾希是不希望戰爭的。和德瑪西亞這種強國的戰爭，會大大損耗阿瓦羅薩聯盟的元氣。
　　更何況，他們這些天還壹直呆在這小小的邊境營地當中，連密銀城都沒去過，對密銀城守軍的各方面情報都還不夠了解。
　　現在就直接開戰，那他們連裏應外合的效果都打不出來。
　　“再等等吧。”泰達米爾說：“我們還得多蟄伏壹段時日，至少，得多掌握壹些情報才行。”
　　“而且……”他又看了看眼前的三座山，米山、面山和肉山。
　　冰裔戰士們也不自覺地看了過來。甚至，在場的所有弗雷爾卓德人都看了過來。
　　沒辦法。
　　這三座大山，對弗雷爾卓德人具有無法阻擋的吸引力。
　　他們以前只有做夢，才敢夢到這麽多食物堆成的山。
　　而現在，這個夢竟然實現了。原來，壹個“部落”的食物真的可以多到堆成壹座山，而且還不分妳我地供大家享用。
　　“這、這壹定是德瑪西亞人最後的物資。”泰達米爾咬著牙說：“他們就算還有糧食儲備，也不可能這麽大方，白白拿糧食養這麽多人！”
　　“只要我們堅持下去，就壹定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泰達米爾拿出了冰原人鬥天鬥地的不懈精神，誓要以壹張大嘴，與陰險狡猾的德瑪西亞人戰鬥到底。
　　他就不信了，這些德瑪西亞人能白養這麽多移民，養到幾時。
　　“可是……”有心思靈活的冰裔戰士，小聲提出質疑：“艾希的血盟。這些德邦人，好像也沒打算白養我們啊。”
　　“他們前天不是說了，要我們去當鐵匠幹活麽？”
　　德瑪西亞鐵匠打造的各類器械，可比糧食值錢的多。
　　“如果我們替德邦人打造的器械，價值超過了他們給我們的糧食。那我們豈不是，讓他們給占到了便宜？”
　　冰裔戰士們無師自通地領悟了剩余價值理論，又憂心忡忡地看向泰達米爾。
　　說好了要吃垮德瑪西亞人。
　　可德瑪西亞人都要利用他們來掙錢了，那他們還能吃的垮他們麽？
　　員工領個基本工資，還能把始終盈利的公司給領垮不成？
　　“這就是妳們不懂了。”泰達米爾智珠在握地笑道。
　　“鐵匠在德瑪西亞是能掙錢。可德瑪西亞人自己就有很多鐵匠，他們還能再招多少鐵匠？”
　　“我們這裏有壹萬多人，難道德瑪西亞還能壹口氣擴招壹萬多個鐵匠？他們要這麽多鐵匠幹嘛？有這麽多人需要鐵器麽？就算大家都需要，但有這麽多人消費得起麽？”
　　泰達米爾也無師自通地領悟了市場供需關系，推斷出德瑪西亞人不可能讓這壹萬多人都去當鐵匠。
　　那不去幹打鐵這種高附加值的技術專業，讓他們去幹嗎？
　　去種田、放牧、挖礦、修路修橋？
　　這些事情，德瑪西亞人自己不能幹？
　　要知道德瑪西亞最不缺的就是人，而不是糧食。
　　因為高度的土地兼並和連年戰爭帶來的巨大壓力，德邦的貧農們本來就很難填飽肚子。
　　現在再拿寶貴的糧食儲備去換多余且低端的人力，他們真的不虧麽？
　　“這……艾希的血盟，妳說的對！”冰裔戰士們都不禁拜服於泰達米爾的智慧。
　　德瑪西亞這個巨人看似強大，但也就跟冰原上的猛獁壹樣，只是個龐大臃腫的獵物罷了。
　　他們撕開壹個口子狠狠割肉，不怕割不疼它。
　　“可是……”還是有人喃喃質疑：“萬壹這些德瑪西亞人真讓我們壹萬多人都去當鐵匠，幫他們打鐵掙錢，那怎麽辦？”
　　“畢竟，仔細想想……”
　　德瑪西亞幾千萬人，誰不需要壹把菜刀、壹只鐵鍋？
　　壹萬多鐵匠的產能，放在整個德瑪西亞王國，好像也完全消化得了。
　　“笨蛋！”泰達米爾說：“我知道所有人都需要鐵器。”
　　“可我不是也說了，有需要也不代表他們消費得起——我們弗雷爾卓德人還想天天吃面包呢，可我們吃得起麽？”
　　“別忘了，鐵本身就是很貴的！”
　　如他所言，鐵器在德瑪西亞民間雖然早已普及，但也絕對不是什麽窮人想買就買的廉價商品。
　　而且，就算真有這麽多人能消費得起鐵器，這片市場藍海也早就應該被德瑪西亞的鐵匠們給占領殆盡了。
　　怎麽會突然多出來壹塊這麽大的市場需求，供足足壹萬多名弗雷爾卓德爐戶消化呢？
　　“這只有兩種可能！”泰達米爾推斷道：“壹，德瑪西亞人突然都變得有錢了。”
　　“二，鐵突然變得不值錢了，鐵器變得所有人都消費得起了。”
　　“妳們覺得，這可能麽？”
　　“哈哈……”泰達米爾的問題，引來了壹片釋然的笑聲。
　　是啊，這根本就不可能。
　　錢不會突然從天上掉下來，鐵也不會突然從地裏湧出來。
　　他們都是懂采礦挖掘、冶金鍛造的。他們知道將壹塊礦石變成鐵、再將鐵百煉成鋼、將鋼打造成可用的工具裝備，需要耗費多少工夫。
　　這其中每壹個環節的成本，都是不可能突然降下來的。
　　“可是……”有人拿起了手裏的雞骨頭，若有所思地問道：“這些德瑪西亞人，不是用了那個什麽叫‘海克斯科技’的魔法，把雞肉都變得便宜了麽？”
　　“艾希的血盟，妳說，這個魔法會不會對鐵也有作用啊？”
　　“這……”泰達米爾神色壹滯。
　　他本能地想否定這種猜測。可這個可怕的想法卻又像夢魘壹般，縈繞在他心頭不散。
　　是啊，德瑪西亞人也不傻。
　　他們真的是在為了戰略目標硬撐，當冤大頭白白消耗物資麽？
　　他們會不會……真有這種可以改變壹切的魔法？
　　泰達米爾不敢往下想了。
　　而就在這時……
　　“轟——”又有壹列卡車噴吐著濃濃的煉金煙霧，呼嘯著來到了營地門前。
　　“大家，來卸貨了！”拉克絲等人故技重施，召喚狂風卸下貨物。
　　於是，在泰達米爾震驚的目光中，空地上又多出壹座大山。
　　這座山不是米山，不是面山，而是……
　　“鐵山？”泰達米爾訝異地張大嘴巴。
　　是的，這是壹座鋼板和鐵皮堆成的山！
　　“這、這是什麽？”他不敢置信地拉住壹個過路的營地幹部。
　　“鐵皮預制板。”那幹部隨口回答：“營地的人越來越多了，總不能讓妳們壹直住自己帶來的羊皮帳篷不是？”
　　“所以我們打算在邊境上建壹片半永久的移民營地，暫時給妳們壹個棲身之所，也方便之後更多的弗雷爾卓德移民在這落腳。”
　　“什麽？”泰達米爾徹底懵了。
　　妳們還打算為移民建房子，還打算吸引更多的弗雷爾卓德移民？
　　還有，最重要的是：
　　“妳們拿鐵來建房子？”望著眼前這座堆放整齊的鐵山，泰達米爾的世界觀徹底崩塌了。
　　“哈哈。”那幹部卻只笑道：“鐵在我們這裏，又不值幾個錢。”
　　“拿來建房子正好，還能消化過剩產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