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遍地“領風者”

　　衣蒲河港，附近鄉村。
　　少年凱隱，此時仍舊在諾克薩斯軍中，在萊斯特·巴克萊將軍麾下，做著他那份，未來可寄、前途光冥的工作——童軍。
　　童軍戰時是炮灰，平時則是接近奴隸的雜役。
　　於是，在屠城事件結束之後，凱隱又在軍營裏洗了半個月的衣服，倒了半個月的馬桶。
　　終於，在這壹天，他從長官那裏領到了壹個新任務：
　　追隨壹支百人隊下鄉掃蕩，搜尋領風者的蹤跡。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因為凱隱聽說，領風者壹直在衣蒲河港附近的村鎮活動。許多下鄉掃蕩的諾克薩斯士兵，都在過去半個月裏遭遇了傳說中的領風者遊擊隊。
　　這聽上去很危險。
　　但凱隱不過是壹介童軍，他除了執行命令也沒有別的可選。
　　而勤儉節約的萊斯特將軍，又從不願意給童軍花錢配裝備。
　　凱隱只能穿上自己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厚衣服，聊勝於無地將它充作棉甲；
　　再拿起自己從附近農戶家裏搶來的農用鐮刀，勉強算作是壹把武器；
　　最後再戴上壹頂破破爛爛不知道送走了幾任主人的N手生銹頭盔，前些天從衣蒲河港有錢人家裏搶來的，他唯壹壹件沒補丁的褲子，沒破洞的鞋子、襪子……
　　凱隱也算是湊出壹套“六神裝”了。
　　“嘿！妳，妳們！”
　　鄉間泥濘的小路上，百夫長騎著他神駿的亞種龍蜥，很不客氣地在凱隱背後喝道：
　　“都走快壹點兒，別耽誤了隊伍行軍！”
　　“是！”凱隱恭敬地點了點頭，但回過頭就在心裏怒罵：
　　艹泥馬的！
　　妳壹個百夫長，超凡戰士，不自己帶著那幫全副武裝的成年軍團兵去開路，反而讓壹幫拿著破銅爛鐵的少年兵走在隊伍最前面蹚雷。
　　讓小孩子來保護妳們，妳們還要不要臉？
　　凱隱在心中暗罵不止，然後，他突然反應過來：
　　在以前，在他接觸到那些領風者，讀過那本《迦娜思想簡述》之前，他還從來不敢這麽痛痛快快地去罵他的長官。哪怕只是在心裏。
　　不知不覺地，他已經變了。
　　“領風者……”凱隱悄悄用手捂住胸口，那裏藏著銳雯給他的那本小冊子。
　　這本冊子他始終沒丟，也壹直在偷偷閱讀。
　　所以他現在的心情很復雜。他害怕自己會在掃蕩時，遇上領風者的遊擊隊。
　　畢竟他們現在還是敵人。
　　凱隱當然不想被領風者的遊擊隊幹掉。
　　但與此同時，不知怎的，他也不願見到領風者死在自己面前。
　　他們最好別出現。
　　“嘿，小子！”凱隱正是思緒萬千。
　　他的直屬長官，壹位負責看管這支童軍小隊的老軍團兵，卻悄然走到了他和他同伴們的面前。
　　“小子，妳們都是第壹次參加掃蕩行動吧？”老兵壓低聲音問道。
　　“是，長官！”少年兵們齊齊回答。
　　童軍畢竟是壹項可持續性不強的工作，時時在向冥界輸送人才，也時時在吸收新鮮血液。
　　凱隱也好，其他人也罷，都是剛參加作戰不久的新人。
　　這種脫離大軍團作戰，下鄉掃蕩搜查的任務，他們也都是第壹次參與。
　　“好。”老兵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既然妳們都是第壹次執行掃蕩任務，那我可得提前提醒妳們壹些事情。”
　　“您說。”少年兵們恭敬等待。
　　凱隱也好奇地豎起耳朵。
　　這時只聽老兵鄭重提醒：“妳們要弄清楚，回去之後什麽事該說，什麽事不該說。能說的，妳們才能說。不能說的，妳們不能到處亂說。不說大家都會給妳們壹份面子，說了對所有人都沒好處……”
　　“懂嗎？”
　　凱隱：“？？？”
　　妳到底在說什麽啊？！
　　“妳們會懂的。”凱隱等人壹頭霧水，老兵卻只向他們露出了壹副微妙笑容。
　　然後他便問道：“小鬼，知道我們這次出來執行的任務是什麽嗎？”
　　“知道，長官。”凱隱帶頭回答：“搜尋領風者遊擊隊的下落。”
　　“呵呵，沒錯。”老兵笑了。
　　然後，他笑瞇瞇地解下行軍背囊，從裏面拿出來了……
　　壹大摞《迦娜思想簡述》。
　　凱隱：“？？！”
　　那壹本本幾乎嶄新的《迦娜思想簡述》，上面栩栩如生的青鳥紋章，都讓他懷疑自己的眼睛。
　　長官他……難、難道是潛伏在帝國軍隊裏的領風者？！
　　不，就算是領風者……他也不該這麽明目張膽地在壹群諾克薩斯士兵面前，把自己的身份亮出來吧？
　　凱隱下意識地回頭看了壹眼身後騎在高大龍蜥上的百夫長大人，還有那些排成整齊縱隊穩步行軍的成年士兵。
　　他們都看到了老兵的所作所為，都看到了他手裏的那壹摞《迦娜思想簡述》。
　　可是，包括百夫長大人在內，大家卻都此熟視無睹。
　　“難道……”凱隱稚嫩的大腦有點運轉不過來了。
　　難道這壹整支百人隊，都是領風者的臥底？
　　他這是不小心闖進領風者窩裏來了？
　　凱隱正是疑惑不解，只見老兵捧著那疊《迦娜思想簡述》，冷冰冰地對他們說：
　　“這是百夫長大人的命令——等會進了村裏見到村民，無論男女老少，壹律格殺勿論。”
　　“不要放過壹個活口，明白麽？”
　　“什麽？”凱隱訝異地瞪大眼睛：“為、為什麽……”
　　他們不是來下鄉掃蕩，搜捕領風者的麽？
　　難道百夫長大人已經提前收到情報，知道那個村子其實是領風者的大本營，所以才提前讓大家做好屠村的準備麽？
　　“呵呵。”老兵笑而不語。
　　他不回答，反倒跟分發裝備似的，當著壹眾帝國士兵和百夫長大人的面，將那壹本本《迦娜思想簡述》，分發給仍舊壹頭霧水的少年兵們。
　　“這次行動，也用不著妳們這些小鬼拼命。”
　　“妳們要負責的事情就只是把這些書塞到那些死人懷裏，沾點血，弄皺壹點兒，明白麽？”
　　凱隱的小腦袋瓜楞了壹下。
　　下壹秒，他才驀地瞪大了眼睛：“您、您是要我們……”
　　“不是我，是百夫長大人，也是我們所有人。”老兵瞥了壹眼凱隱。
　　他指著身後默不作聲的百夫長大人，還有那壹百名全副武裝的成年軍團兵，冷冷警告：
　　“小鬼，妳們是想跟大家壹起憑軍功升官發財，還是在戰場上‘不幸犧牲’……我給妳們機會，妳們自己選。”
　　凱隱：“……”
　　他握著手裏那本嶄新的《迦娜思想簡述》，只覺得握住了壹塊寒冷刺骨的千年臻冰。
　　這股寒意讓他幾乎無法動彈，讓他冷得聲音都在打顫：“長、長官……”
　　“我們要去的那個村子，到底有沒有領風者？”
　　“呵呵。”老兵壹聲冷笑，才終於說了實話：“那村裏有沒有領風者，重要麽？”
　　“我們說他們是領風者，那他們就是領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