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維的外掛

　　“呀，他們打起來了！”薩勒芬妮還沒來得及看清老爸那張便秘似的臭臉，註意力就被窗外那突然變化的局勢吸引。
　　只見街對面原本對峙交談著的兩人，突然打起來了。
　　李維先動的手。
　　他壹面包砸破了胖子奧布裏的腦袋。
　　奧布裏很快在羞惱和疼痛之下，憤怒地出手還擊。
　　他的力量明顯在李維之上，臃腫的身形也並不像看起來那麽笨重。於是局面很快呈現出壹邊倒的狀態。
　　胖子奧布裏壹次次地將李維擊倒，而李維則壹次又壹次地站了起來。
　　很快，兩人都在流血。血淌了壹地。
　　可他們卻停也不停。
　　“這、這……”薩勒芬妮看得小臉泛白。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般野蠻恐怖的畫面。在皮城，這是很稀奇的事情。
　　那兩個正打著架的人，簡直就像故事書裏的野狼壹樣瘋狂、嗜血。
　　人和人為什麽要這樣互相傷害呢？
　　薩勒芬妮不明白。
　　“爸。”她本能地轉頭看向她的廠長父親：“妳去叫人幫幫那個李維吧！他看起來都要被那個胖子給打死了……”
　　讓我去救那臭小子？
　　老父親的臉可還黑著呢。
　　“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妮妮。不過是兩個祖安人打架罷了，有什麽好救的。”
　　“而且妳又不是沒看見，是那個李維先動得手——既然他自己挑起來的事兒，那這苦頭就該讓他自己吃。”
　　他故意隱瞞了部分真相沒說，壹本正經地教訓著過於天真的女兒。
　　其實埃爾文很清楚，那個胖子是什麽人，李維為什麽先動手打他。
　　如果是20年前，換他站在那裏，他也會像野獸壹樣撕咬上去。
　　但現在不壹樣了。
　　他是皮城企業主，是壹個父親。
　　作為父親，他只想薩勒芬妮能離那個祖安少年遠些。
　　作為企業主，他也更不想為了壹個小小的學徒工，去得罪鐵拳幫老大的弟弟，那個討人厭的胖子奧布裏。
　　如果說李維只是沒錢還高利貸，女兒這麽哀求、撒嬌，他心壹軟還會出手幫忙。
　　可李維現在卻已經被逼得動手打了胖子奧布裏，打了鐵拳幫幫主的弟弟，把對方給得罪死了。
　　雖然這裏是皮爾特沃夫，祖安人的黑幫在這兒根本翻不了天。
　　作為有執法官保護的皮城企業主，哪怕只是小企業主，埃爾文也完全沒必要害怕什麽鐵拳幫、鐵腳幫的。
　　但這屎不傷人，沾上了它也惡心吶。
　　萬壹那些青皮隔三差五就派人過來搗亂，攪得他沒法做生意，那該怎麽辦呢？他只是小企業主，可沒辦法像那些皮城大財閥壹樣，讓執法官隨叫隨到地替他抵禦騷擾。
　　出手拯救李維的成本，已經遠遠大於他願意為滿足善心付出的心理價位了。
　　“我沒那個本事救他。薩勒芬妮，妳也別看了！”
　　“那李維是什麽人妳都不清楚，就別隨便同情他了。”
　　“說不定……”看著街對面的慘烈戰況，埃爾文不禁猶豫了壹下。
　　但他還是拉住女兒的手，吞吞吐吐地教育道：“說不定那些麻煩，都是他自找的。祖安人都喜歡喝酒賭博借高利貸，被打了也是活該。”
　　雖然說謊不對，但教育女兒少接近祖安人，卻絕對沒錯。
　　這是他作為壹個祖安人的經驗。
　　所以埃爾文還是這麽說了。
　　“可是……”薩勒芬妮仍是不忍。
　　目光還時不時地飄向那個臉頰淌滿鮮血而依舊神情堅毅的祖安少年。
　　“沒什麽好可是的，回來把飯吃完！”老父親刻意加重了語氣。
　　“孩子，來媽媽這裏。”母親也溫柔勸解：“跟媽媽聊聊妳昨天創作的新歌吧。”
　　“嗯……”薩勒芬妮輕咬唇瓣，神情不忍，蔥白的手指扣在窗沿上，久久不肯松開。
　　但從小就只生活在父母保護之下的她，最終還是跟以前壹樣，默默地順從了父母的意見。
　　松開手，拉上窗簾。假裝窗外無事發生，她什麽都沒看見。
　　可就在這時……
　　“等等！”
　　薩勒芬妮轉身欲走，可步伐卻又停在窗前。
　　“怎麽了？”夫婦倆都很不解。
　　“聽見了……”她就像著魔壹般。
　　“什麽？”
　　“在唱歌，我又聽見他唱歌了！”
　　薩勒芬妮激動地轉過身去，壹把將窗簾拉開：
　　“是他——”
　　“就是他在歌唱！”
　　……
　　李維壹直都在憤怒著。
　　但他並不是因為生氣、因為被羞辱，而壹時沖動對胖子奧布裏下手的。
　　他動手是因為他知道，當時的他看起來有選擇，但其實沒有。
　　當胖子奧布裏把他堵在街上的時候，他就已經沒選擇了。
　　要不反抗，殺出壹條血路。要不束手就擒，論為被黑幫控制的奴隸。
　　那胖子是不會給他第三條路，讓他自由離開的。
　　所以李維搶先動了手。
　　他試圖靠偷襲建立優勢，然後趁亂逃跑。
　　可這胖子十分抗揍，而且動作也比想象中的靈活許多。李維不僅沒有跑成，還被拖入了壹場實力懸殊的戰鬥。
　　“混蛋——”
　　拳頭像流星錘壹樣迎面轟來，撞上了李維那沒比這拳頭大上多少的腦袋。
　　被面包砸破腦袋的奧布裏惱羞成怒，瘋了似的叫囂：
　　“妳怎麽敢！”
　　“敢對我奧布裏動手！！”
　　李維被壹拳轟倒在地，鮮血從鼻腔裏湧了出來。
　　巴庫難過地望著，但不敢動。
　　迦娜縮在他口袋裏，也根本沒法幫忙。
　　就像奧布裏罵的那樣……他怎麽敢？
　　“我當然敢！”李維擦幹凈血，又站了起來。
　　因為現在的他並不是沒有外掛。
　　他還有原主的記憶，壹個祖安人的記憶。
　　只要沈浸在這份記憶裏，他就可以“變”成壹個真正的祖安人。
　　祖安人不會束手就擒，只會發瘋似地反咬敵人壹口，不管敵人有多強，有多恐怖。
　　因為他們除了這條命，就再也沒有什麽可失去的。如果就這條命敵人也想奪走，那就更沒什麽可怕的了。
　　“去死！”奧布裏揚起那豬腿般粗壯的胳膊，像熊掌壹樣重重拍下。
　　李維卻躲都不躲。
　　他正面迎上那壹巴掌：
　　笑死，痛都不痛。
　　跟原主記憶裏，親舅舅從背後捅的那壹刀相比，傷害低得完全沒有感覺。
　　哪怕是礦山監工的皮鞭，也比這更有力氣。
　　於是李維不僅不躲，反而還像是失去理智的瘋狗壹樣，硬挨上壹巴掌，然後轉頭就朝那胳膊咬上壹口。
　　“啊啊啊！”奧布裏痛得直嚷嚷。
　　而李維面不改色地從他胳膊上撕下壹塊肉，隨口吐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體型壯碩的奧布裏還在嚎著。
　　比他瘦弱幾圈的李維卻已經重新用上了牙齒、指甲，野蠻地撕扯起他的血肉。
　　“找、找死！！”奧布裏痛得眼冒兇光。
　　他終究身材壯碩、氣力過人，於是很快就像拎小雞壹樣把李維從身上扯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但是李維馬上又爬了起來。
　　爬起來又是壹陣不要命的撕咬，跟打不死的喪屍似的。
　　再壹拳揍倒。
　　他又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
　　再壹拳撂倒。
　　又爬了起來……
　　就像吃了尼卡果實壹樣，無限仰臥起坐。
　　“啊啊啊啊！”明明是李維受傷更多，但慘叫出聲的卻只有胖子奧布裏。
　　漸漸地，他竟然怕了。
　　看到李維渾身是血地朝自己走來，奧布裏甚至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混、混蛋……”
　　“妳踏馬怎麽這麽抗揍！”
　　“因為我是祖安人。”李維攥緊了浸滿鮮血的拳頭：“而妳不是。”
　　奧布裏只是出身於祖安，打扮得像祖安人罷了。
　　真正的祖安人，才不會被咬下口肉就這麽沒出息地壹直擱這兒嚎，才不會流這麽點兒血，就下意識地想要退縮。
　　這家夥早就在皮城的蜜罐子裏泡軟了，忘了自己是誰了。
　　李維不屑地看了眼這個已經被打出眼淚的胖子，轉身撿起那塊磕掉壹角的黑面包，拍拍上面的灰塵，就打算離開這裏。
　　“妳、妳……別想跑！等我把我哥叫過來，他壹定會把妳和妳妹妹找出來，把妳們碎屍萬段！”奧布裏狼狽不堪地怒吼。
　　可李維連理都沒理，眼神裏甚至還有點鄙夷。
　　“哈哈哈……”不知是誰，人群裏有人笑了。
　　“誰在笑？誰在笑！”
　　奧布裏臉色漲紅地環顧四周。
　　大家都沒笑，但又好像所有人都在笑。
　　他們就像是在看壹個廢物。
　　哪怕他是鐵拳幫老大的弟弟，他也依舊是壹個廢物。
　　或者說，正是有這麽壹個厲害的哥哥罩著，他才更顯得廢物。
　　“李維，妳給我……站住！”
　　奧布裏的吼聲突然變得……如同野獸。
　　“嗯？”李維有了種不妙的預感。
　　他壹回頭，卻只見那奧布裏從口袋裏掏出了壹個小玻璃瓶。
　　瓶塞已經被打開，裏面裝著種淡淡的紫色藥水。
　　“那是……”李維瞳孔壹縮：
　　“微光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