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罪罰

　　大公堂，香堂。
　　兩名洪天佑壹左壹右，將壹個唐裝老者推進堂內，壹張張太師椅擺在兩側，有名有姓的大公堂紅棍都坐在椅子上。
　　香案前，壹排排蠟燭，燈火搖曳。
　　刑堂大爺持刀上前，大聲喝道：“秉山主，大公堂四二六紅棍徐長表帶到！”
　　黑柴端坐在上首的龍頭椅上，右手搭著木椅扶手，朗聲道：“徐長表57年入大公堂，72年授職雙花紅棍，為舊金山區紮職人，為洪門立下赫赫大功。”
　　“今日既上刑堂，就得讓兄弟服眾。”
　　刑堂大爺用刀尖拍向前人後背，中氣十足地吼道：“徐長表上下竄連，判門通敵，目無山主，共犯七條洪門大誓。”
　　“當處以萬刀斬死！”
　　張國賓坐在左手的第壹張椅子上，看著地上跪著的舊金山紮職人表爺，心裏不禁有點惋惜。
　　表爺前半身為大公堂立下的功績不可磨滅，到頭來壹步踏錯還是該名正典刑，江湖社團無規矩不成方圓。
　　曾經的功，獎過，現在的罪，該罰！
　　若功可抵罪，居功自傲者將數不勝數……
　　當然，表爺被卷入是非之中應有壹份歹意，但究其原因，跟其舊金山紮職人及萬山主心腹，大公堂叔父等身份離不開。
　　換壹個坐這些位置壹樣容易被FBI策反，因為壹個人有了實力就會誕生野心，有了機會就想要豪奪。
　　這些都是人性。
　　可偏偏人就容易倒在人性上，能夠克服人性弱點的人才強大，無欲則剛！
　　萬潭淵坐在右側第壹個位置上，面色蕭瑟，搖頭嘆氣：“何必……何必至此？”
　　胡先生回頭望了老山主壹眼，表情平靜的收拾心緒。
　　黑柴則道：“徐先生，妳認不認？”
　　“不認我讓刑堂再查！”
　　徐長表白發上還染著汙血，德高望重的形象壹破，竟然顯得有些可憐。
　　而FBI同加州警察廳的退出，代表FBI在這壹局上弄巧成拙，壹切棋子都將成為被犧牲的籌碼。
　　徐長表搖搖頭，哭嚎道：“我認，我認！”
　　許是死到臨頭，形象全被拋掉，嚎叫聲撕心裂肺：“是我對山主有不從之心，是我受不了FBI的利誘，我害死了壹大班兄弟，當時黑柴妳奸詐，妳狡猾，妳故意讓兄弟們聚起來送死！”
　　“如果妳從壹開始就不給我們機會，我們不會走到這壹步的，現在死了壹班兄弟，壹個個都是當年同萬會長打江山的人。”
　　“舊金山，大公堂，現在都是黑柴妳壹個人說的算，妳滿意了吧，柴爺！”
　　“嗙！”他突然五體投地，用腦袋直直撞向地板，撞的額頭烏青，腦袋發暈，整個人搖搖晃晃大喊：“山主！”
　　“禍不及家人！”
　　“幫我啊！山主！”
　　“嗙！”他又再壹次用盡全力，以頭搗地，第二聲悶響傳來，表爺卻再也直不起來了。
　　張國賓眼神望向萬老會長，萬老會長在閉上眼睛，睫毛微跳，呼吸沈重，黑柴則道：“拖下去。”
　　“送給FBI吧！”
　　本來大公堂兄弟在舊金山有專門的華人墓地，全部大公堂兄弟可以優先安葬，美籍華人也可以買陵園。
　　但表爺既然背叛社團，就沒資格葬入華人墓地，給美國佬當狗。
　　就看美國佬葬不葬他了。
　　刑堂大爺卻抱拳道：“秉山主，徐長表本應萬亂戰死，現在私自結果，再犯壹條洪門大誓。”
　　“我建議將其萬刀分屍，挫骨揚灰，以儆效尤！”
　　這條刑罰真的下令，那就真是萬分淒慘，死無全屍。
　　壹萬刀，壹刀不多，壹刀不少。
　　黑柴卻嘆了口氣：“唉，算了，表爺畢竟為大公堂效力壹生，念在往日的情份上，也該留他壹具全屍。”
　　“柴爺高義！”
　　“山主仁慈！”
　　壹班列席的大佬們紛紛舉手抱拳。
　　張國賓跟黑柴對視壹眼，微微頷首，黑柴就揮揮手道：“走吧！”
　　……
　　當晚。
　　唐人街，壹條巷子裏，萬潭淵身穿長衫，牽著條金毛犬，出聲念道：“威叔沒有活過七十歲。”
　　“往後，我就來照料妳了。”
　　胡念中手持紙扇，漫步跟隨：“淵哥。”
　　“壹代新人換舊人。”
　　“江湖是這樣的，阿賓、柴哥沒有針對妳的意思。”
　　萬潭淵付之壹笑，隨性道：“去年殺壹批，今年殺壹批，就職典禮的過程中還要布局抓壹個禍首殺了。”
　　“短短壹年多的時間，血洗了三分之壹的老派勢力，各種理由全都用，是赤裸裸的立威。”
　　“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整個大公堂，未來的日子，他們爺倆說的算。”
　　胡念中嘆道：“黑柴殺性確實有些重了，不禁殺性重，人還很狡詐，本來表爺他們敲打壹下就行。”
　　“諒表爺也不敢把路走絕，黑柴卻按耐不發，等待時間，殺機畢露。”
　　萬潭淵放慢腳步，遛著狗，嘆道：“算了，我們是徹底過氣了，往後在大公堂講話也不好使了。”
　　“壹切都交給後來人吧。”
　　胡念中笑道：“阿賓壹定不會讓妳失望。”
　　萬會長甩甩手。
　　“不關我的事了！”
　　胡念中卻笑的更開懷。
　　確實，大公堂的事情不能再管了，甚至壹句話都不能說，不能講。
　　不管有沒有人聽。
　　講了都是禍。
　　不然，親手培養的接班人將會成為死敵，大恩也將變成大仇，古今中外，若非身體不行，哪個帝王將相甘願讓權？
　　四十年太子都有啊！
　　而壹旦讓權就絕對沒有再插手的道理，否則就是壹個字——死！
　　沒人會甘心讓出拿到手的權力。
　　胡念中、萬會長都是聰明人，有心胸，有格局，敢於挑選最優秀的繼承人。
　　可優秀的掌權者必定代表狠辣、果決、梟雄之風。
　　萬會長等人做了。
　　就要服氣！
　　但饒是他們這般人傑，放棄權力之後，心底有些微微不適應，可見權力對人的吸引力。
　　……
　　中式庭院，水榭之中。
　　水光瀲灩，飛檐翹角，古香古色。
　　張國賓坐在壹張椅子上飲著茶，看黑柴坐在椅子上指點江山，傳下壹道又壹道的命令：“把表爺、七叔他們家裏的錢財留下，屬於公司的產業就收回來，個人資產就不予追繳了。”
　　“讓他們的家人好好生活，算是為大公堂做事的回報，但絕不允許他們的親屬再加入大公堂。”
　　“再盯緊點，有加入其它社團，替警察，FBI辦事的直接做掉。”
　　“至於威叔那條狗？萬老會長愛養就養吧，人到老了，總要有些念想。”黑柴嘆了口氣，很有感觸的道：“多派幾個護士照看著萬會長，物質上的壹切需求都幫萬會長滿足，盡量讓萬會長身體多撐壹段時間。”
　　“讓他看見大公堂的未來，他就知道阿賓壹定不會辜負他的期望。”
　　飛麟彎腰俯身，鞠躬道：“知道了。”
　　“阿公。”
　　張國賓放下茶杯，感嘆道：“今天萬會長恐怕不會太開心，我觀他的表情，唉。”
　　黑柴笑出了聲：“今天是我最風光的壹天，也是萬會長最失落的壹天，壹步步放權，最終放光了所有權力。”
　　“雖然，他知道這是對的，但是人心嘛，害。”
　　黑柴喝了口茶，打趣道：“別看他今天表情不好，但其實妳叫他回來，他還不願意呢！”
　　“過幾天心情就好了。”
　　張國賓點點頭：“好像也是。”
　　黑柴壹本正經道：“就是！”
　　“這種感覺我最懂。”
　　“不過……”他又話鋒壹轉，出聲道：“如果萬會長真的，或者有人打著萬會長的名義搞事，那不管就必須徹底解決了。”
　　“這對我們和萬會長都好。”
　　這種事情說起來有些殘忍。
　　黑柴點到即止，張國賓更不接話茬，不過，黑柴心中卻覺得：“或許，阿賓讓我來當山主，是為了最後防萬會長壹手。”
　　“真出了事，我幹掉萬會長，他再幹掉我，死了兩個老骨頭，卻保證了洪門大計。”黑柴大為贊嘆：“原來還有這麽壹層意思呢？”
　　“看的真遠！”
　　隔天早上。
　　壹輛面包車路過加州警察廳，壹個麻袋從車上滾落，警員們上前打開袋子，發現裏面是壹具華人老者的屍體。
　　當晚。
　　壹架客機在不萊梅降落，隨後又啟飛前往緬北，經停時則放了壹家鬼佬離開。
　　鬼佬立即帶著家人前往領事館，向參贊匯報了事件經過，消息傳回FBI。
　　“FBI高管跟線人都全須全尾還給他了。”
　　……
　　第二天。
　　李成豪走下客機弦梯，機場上停著三十輛軍綠色卡車，兩個連的士兵迅速下車集合。
　　銀紙戴著哈雷帽，立正敬禮，上前喊道：“報告上校，帕敢保衛營壹連、二連，總計三百壹十人前來待命。”
　　“請上校指示！”
　　李成豪敬禮壹記軍禮，又放下手道：“上校餓了，給老子炸個雞塊！”
　　“是！”
　　“長官！”
　　去年自保衛營有了坦克，戰機之後，帕敢軍就被授予了李成豪上校軍銜，他已經是帕敢數壹數二的實權人物。
　　下午。
　　李成豪坐在軍營裏，用叉子吃著雞塊，對著電話說道：“賓哥，我在緬北吃雞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