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奔逃

　　“就算有防備也沒有用。”小醜也登上了塔頂，“在絕對力量面前，壹切手段都毫無意義。”
　　“妳就那麽確信那個宙斯派來的人是來殺我們的？”肥皂小聲嘀咕道，“而且，他們真的有那麽強？”
　　“妳們看下去就知道了。”小醜並不在意肥皂的質疑，“不過在小分隊全軍覆沒之前，我們必須及時轉移。”
　　“為什麽？隔著這麽遠還不安全嗎？”肥皂有些疑惑。
　　“研究院有壹種設備，可以窺探人腦的記憶……哪怕是死人，大腦中的記憶也能死後保存壹段時間。如果讓他們發現這支小分隊裏還有人活著，必然會對這片區域來壹次地毯式搜索，甚至增派更多的人手，到時候我們要離開這裏就會變得十分困難。”
　　“還有這種東西？”肥皂愕然道，“人死了都能把生前的記憶給挖出來？這玩意聽上去怎麽比孟婆湯還玄乎啊。”
　　“我聽說過這種東西。”努瓦爾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我在壹次行動裏見識過這種東西。那壹次，我們提前得到情報，有壹夥異端教派控制下的流放者要襲擊壹處偏僻的中轉站，外勤軍團和安全局特工就聯手設下了埋伏，將那夥襲擊者壹網打盡。我看到安全局的人把那東西用在了活人的身上……很快就挖出他們老巢的位置，並且在不到半小時內就策劃好了反擊計劃。我就是反擊計劃裏駕駛轟炸機襲擊那處聚居點的機師。”
　　“那也是用在活人的身上……我記得人死了腦細胞不是也會迅速死亡嗎？”肥皂嘟噥道，“面對壹堆腐爛的蛋白質和脂肪，那些機器能搜出個什麽來……”
　　“那種設備能不能對死人用我不知道，但留守那處中轉站、負責看押犯人的士兵後來告訴我，被‘搜刮記憶’的六個人裏，四個人當場暴斃，剩下兩個人壹個瘋了，壹個癡呆了……那東西對大腦的損傷是完全不可逆的，當那些電極片貼到人的腦袋上時，就像是把壹個打蛋機插進了腦子，瘋狂地攪拌起腦漿壹樣……這種形容或許有些誇張，但據說在‘審訊過程’中，其中壹名犯人飆射出來的鼻血甚至噴到了帳篷的頂上。”
　　“那種東西用在異端教派身上我倒是不覺得殘忍……不過要是拿來對付自己人……”肥皂打了個寒戰，沒有繼續說下去。
　　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安全屋那邊並沒有傳來什麽動靜。本身的防窺探設計也讓肥皂和努瓦爾根本看不到屋內的情形。就在肥皂打算放下望遠鏡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的時候，壹陣輕微的“嗡嗡”聲由遠及近，逐漸逼近了這片街區。
　　“來了！”肥皂擡起雙手，將望遠鏡懟在了自己的眼前，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那是壹架通體黑色的“方舟內專用浮空載具”，但這架浮空載具的型號肥皂從來沒有見過，而且，載具表面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創傷，仿佛經歷過很多次慘烈的戰鬥壹般，那種如同蜂鳴壹般的嗡嗡聲就是其中壹個受損的懸浮引擎發出來的。
　　“他們……他們好像是從封鎖線中突圍出來的？”看到這架浮空載具的慘狀，肥皂的心裏產生了壹絲疑惑，難道對方是在演戲？可這也演得太逼真了吧？按照小醜的話，如果宙斯的人真的可以從絕對力量上碾壓小分隊的話，他們根本就沒有演戲的必要啊。
　　黑色的浮空載具懸停在了安全屋的正上方，幾名黑衣黑褲的士兵順著速降索滑到了地面上，沒過多久，安全屋的鐵閘門就打開了壹條縫，壹個人影從門縫裏鉆了出來。
　　那個人肥皂認識，就是斥候小組的觀察手——不，現在應該是狙擊手了，西蒙·維利爾。
　　雖然去面對那些黑衣人的不是自己，但肥皂還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率也明顯上升了壹些。
　　說實話，他對西蒙的印象還算挺好的，如果可以，肥皂還是希望西蒙能夠活下去的——
　　那些黑衣人並沒有如同肥皂所預料的那樣直接動手，而是讓西蒙登上了浮空載具……沒多久，安全屋裏的其他人也都出來了，壹個接壹個地爬進了浮空載具的座艙裏面。
　　“妳在騙我？！”肥皂轉過頭來，看向小醜，“那些人根本沒有動手！”
　　“那妳覺得，他們會把這些人，帶到哪裏去呢？”小醜說道，“很顯然，西蒙告訴了他們安全屋裏發生的事情，這讓他們改變了註意……相比之下，我才是那條令他們更在意的‘大魚’。”
　　“那他們為什麽不殺了西蒙和其他人？”努瓦爾也問道，“如果是需要從他們嘴裏套出情報來的話，用那種設備不就好了？”
　　“那種設備存在很多限制，搜出來的記憶不壹定完整，如果他們願意主動配合的話，自然比用強更好。”小醜說道，“更何況，搜刮記憶的設備用在活人身上，比死人的效果更好。”
　　“妳不覺得妳的解釋有些蒼白無力麽。”肥皂說道，“妳先前和我們說了那麽多，可這壹切都只是妳的壹面之詞，單從我的視角來看，到目前為止，壹切都在按照原定計劃進行——除了妳。”
　　“那妳現在大可回去，我不攔妳。”小醜聳了聳肩，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妳……妳這個混蛋！”肥皂低聲罵道，“我現在回去，只會被當成貪生怕死的叛徒！妳以為他們會像我壹樣，聽信妳的那套說辭嗎？”
　　“信與不信，全在妳自己。妳那時候完全可以選擇留下的，我給過妳機會了。”
　　“妳那時候是在威脅我！”肥皂低聲喝道。
　　“別吵了！”壹直在觀察安全屋那邊情況的西蒙突然出聲道，“那架浮空載具，好像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聽到努瓦爾這麽說，肥皂又立馬抓起了望遠鏡，朝安全屋的方向看去。
　　他現在的內心很矛盾，他既希望那些黑衣人真的如同小醜說的那樣，是前來殺死他們的敵人，又不希望小分隊的其他人以及自己的老搭檔長頸鹿喪命……這種糾結的心理讓肥皂整個人都處在了壹種十分煩躁的狀態之下，根本沒法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問題。
　　“妳註意看那架浮空載具的引擎……”努瓦爾提示道。
　　“妳有什麽發現就直說，別和我打啞謎。”肥皂不耐煩地說道，“我沒開過飛機，也不懂機械，就算妳把那東西擺在我面前讓我看，我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吧……”努瓦爾繼續說道，“那架浮空載具使用的引擎是‘洛佩空氣動力公司’生產的LVL8，意為‘第八代輕型垂直升降引擎’……”
　　“什麽意思？”
　　“阿姆蘭級運輸機用的是第十壹代LVL，第八代LVL早就已經被淘汰了，只有壹些民用公司用二手零部件拼湊起來的‘雜牌組裝機’，才會用到這種引擎。”努瓦爾說道，“怪不得這家浮空載具的型號我不認識，這壓根就不是壹臺制式型號的載具。”
　　“這又能說明什麽？”肥皂疑惑道，“有沒有可能是用先進引擎的載具都損毀了，或是投入了戰場，他們就只能開這種破破爛爛的老古董來和我們匯合了。”
　　“不……妳知道第八代LVL被淘汰的原因是什麽嗎？”
　　“是什麽？”肥皂順著問了下去。
　　“是可靠性。現在常用的第十代、第十壹代和第十二代LVL就算是單個引擎損毀了，僅存的那個引擎也會在計算機調節下，保持住機體的平衡。但第八代LVL如果壹側引擎發生故障，整架飛機就會立馬失去平衡，如果不立馬關掉另壹個引擎的話，飛機就會向失控的風箏壹樣打著旋兒被甩出去，然後墜毀。”
　　“妳是在疑惑為什麽那架浮空載具還能飛是嗎？”肥皂問道，“會不會是他們對引擎進行了改裝？外面看上去是第八代的殼子，裏面用的卻是第九代、第十代甚至更新的內芯呢？”
　　“不……那架機體……它……妳把望遠鏡切換成熱紅外模式！這……這不可能！！”努瓦爾突然驚呼了起來。
　　“怎麽了？”肥皂被他的驚呼嚇了壹跳，立馬擰動望遠鏡側面的旋鈕，切換成了熱紅外模式。
　　在熱紅外模式下，遠處那架浮空戰機是壹塊赤紅色的色塊，而在色塊的內部，則是有著代表著更高溫度的橙黃兩色色塊在蠕動著。
　　“正常的機體不應該在熱紅外模式下呈現出這種模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早就已經冷卻裝置失效，過熱爆炸了！”努瓦爾說道，“那不像是壹件機械造物……更、更像是壹只活物！”
　　“它本來就是活的。”小醜在兩人身後說道，“那種‘模因’不僅能感染生物，甚至還能像計算機病毒壹樣感染程序……甚至是AI。以研究院某些秘密課題小組殘留下來的技術，再加上地下冰庫裏的‘好東西’，他們完全可以做到讓生物和機械結合，形成壹種全新的生命體。”
　　“那……那不就是賽博格嗎？”肥皂問道，“把生物和機械結合……”
　　“不，那種方向和賽博格義體化是完全相反的。”小醜壹口否決道，“賽博格義體是在生物身上安裝生化機械，或是將生物的意識置入機械容器之內。但是這種技術，是將細胞與機械融合，讓機械像新生的生命壹樣孕育出自我意識來……這個時空的人類文明曾經用這種技術制造出了能夠控制整座巢都運轉的超級生物計算機，而方舟的核心主腦，也源自這種技術。”
　　就在他們談話的間歇，黑色的浮空載具就已經飛離了這片街區……肥皂剛剛松了口氣，就聽到頭頂傳來了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他連忙擡頭望去，只見巨大的鋼結構穹頂正在被壹種恐怖的力量所撕裂，那種覆蓋了方舟表面的肉質菌毯正在從穹頂的裂縫處侵入進來，迅速占據他們頭頂上方的每壹寸空間。
　　“他們發現我們了？”肥皂壹臉驚恐地向小醜問道。
　　“我們的具體位置應該還沒有暴露。”小醜搖了搖頭，“但這對它們來說意義不大……這些東西會填充這片街區的每壹個角落，把所有觸碰到的東西都吞噬進去。”
　　“我們得離開這裏！要快！”努瓦爾收起了望遠鏡，轉身向樓梯口跑去，小醜則是像先前壹樣，直接從塔頂跳了下去。
　　“他媽的！他媽的！”肥皂連著罵了兩句臟話，用顫抖的手將壹支稀釋過的鎮定劑推進了自己的手臂，跟在努瓦爾的身後快步跑了下去。
　　說是跑，倒不如用“跳”這個詞來形容更貼切，兩人幾乎是壹層壹層地在往下跳，全然不顧這座年久失修的凈水塔能不能承受住壹名全裝士兵從高處落地時的沖擊力——那些肉質菌毯的生長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就如同加速鏡頭下添加了酵母的面團壹樣，短短幾秒鐘，原本的鋼結構穹頂就已經完全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