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 霧中對決

　　“狩獵開始……”
　　涅托的聲音剛剛結束，柯嵐就感到了壹陣強烈的警兆，連忙俯下身，滾進了那個他剛剛掘開的大坑裏面。下壹個瞬間，大口徑狩獵手槍的槍聲再次響起，壹股勁風緊貼著柯嵐的脊背劃過，帶起了壹絲火辣辣的痛感。
　　很顯然，涅托口中的“狩獵”，獵物指的就是柯嵐。
　　至於獵人是誰……
　　“呯！”
　　還沒等柯嵐從坑裏爬出來，又是壹聲槍聲響起，這壹次，柯嵐沒能避過第二槍，大口徑的彈頭命中了他的右肩，上面附帶著的巨大動能將柯嵐整個人仰面掀翻，重重地摔回到了坑裏。而他的整條右臂，則是被彈頭直接從軀幹上撕扯了下來，甩飛到了遠處。
　　劇烈的疼痛從斷臂處傳來，但相比疼痛，更讓柯嵐感到壹絲不妙的則是壹股頭重腳輕的虛脫感——他的自愈能力和肢體重生能力並非是全然沒有消耗的，剛剛在和三十三的戰鬥中，身體的能量已經被消耗了個七七八八，而要重新生長出壹條肢體來，需要消耗的能量和物質更是愈合傷口的數百甚至上千倍之多。
　　柯嵐寧可被黑色飛刃戳個透心涼，也不想自己被砍掉壹條胳膊或是壹條腿。
　　他回頭看了壹眼斷臂的部位，出血已經止住了，撕裂的血肉處開始有細小的肉芽冒了出來，白色的骨茬上面更是開始分泌出壹種淺灰色的粘稠液體——當這種液體徹底幹涸之後，就能形成新的骨骼。
　　只不過和先前相比，此時柯嵐的肢體再生速度已經變慢了許多……盡管他可以用意念去催動肢體加速重生，但這樣壹來，就會產生頭暈眼花、類似於“低血糖癥狀”壹樣的副作用，在安全情況下當然沒問題，但眼下這個局面要求柯嵐必須時時刻刻保持精神力高度集中，如果在這時候眼前壹黑……恐怕就要永遠地黑下去了。
　　“要是能把斷臂撿回來接上去的話，對身體的消耗應該會小很多……”柯嵐趴在坑邊向外望去，那截斷臂飛出去了十幾米遠，以他的速度，沖過去撿起來再跳回坑裏，最多不會超過壹秒鐘。
　　但他不敢賭。
　　對方的反應也很快，柯嵐剛才只是擡起了頭，對方就直接扣下了扳機，饒是他有著對危險的敏銳嗅覺，也只來得及避開了腦袋的要害，用右肩去接下了這壹槍……如果整個人從跳出坑去的話，在沒有掩體的情況下，中槍是完全無法避免的狀況。
　　而最要命的……還是對方使用的子彈。
　　那是壹種特殊的子彈，彈頭有三層構造，第壹層由熔點較低的貧鈾合金制成的穿甲層，在命中目標之後會燃燒並且產生自銳性，算是舊紀元十分有名的貧鈾穿甲彈的改良型，而第三層則是用純尼諾合金鍛造而成彈芯，就算貧鈾層沒能破開目標的裝甲，針形的尼諾合金彈芯也能像壹枚釘子壹下鍥進去……
　　但這兩層都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中間的第二層。
　　第二層的名字叫做“生物質消解層”，是研究院去年才剛剛研制成功的壹種新材料，在研究院和軍隊內部也被叫做“活性彈藥2.0版本”——說是材料，其實倒不如說是壹種基因改良過的特殊細菌。這種細菌會吞噬所有接觸到的有機質，並且將其轉化成壹種類似爛棉絮壹樣的物質……
　　這種細菌原本是為了對付像那種巨型變異種而研發的，再堅硬的甲殼、再強韌的皮膚，在這種細菌制成的彈頭面前也會被迅速蝕出壹個大洞來，配合1.0版本的活性彈藥，理論上單兵也能利用輕武器獵殺強大的變異種。
　　狩神獵團當然也分配到了壹批試制品，柯嵐私底下做過測試，這種細菌就連活體甲胄都能輕易洞穿……剛剛柯嵐其實已經在肩膀上凝聚成了壹層兩公分厚的活體甲胄，可是依舊沒能將那枚彈頭給擋下來。
　　活體甲胄唯壹起到的作用大概就是保護了柯嵐的軀幹，沒有被肩部傳遞過來的巨大動能給撕裂開來……
　　“呼……呼……”
　　柯嵐喘著氣，用僅存的左手將插在肋下的手槍拔了出來，在牙齒的幫助下把子彈上了膛——他倒是很想學《疾速追殺》裏那個殺人不眨眼的主角玩壹手酷炫無比的單手上膛的，但他用的這把軍用手槍套筒彈簧硬的要死，行程也長，本身還帶有多重保險裝置，單手操作根本沒法給槍上膛。
　　“還剩五發子彈，算上膛內的壹發，六發。”柯嵐將彈匣退了出來，瞥了壹眼彈匣側面透明的觀察窗，又將其頂在腿上推了回去。
　　外面的霧很大，可見度只有五米左右，但根據槍聲判斷，那個使用大口徑狩獵手槍的人，距離柯嵐大概在三十米到五十米這個區間——就算直線上沒有樹幹遮蔽，想要看穿這麽厚的壹層霧靄，靠人類的肉眼肯定是辦不到的。
　　“要麽對方有視覺方面的特殊能力，要麽……就是有額外的偵測工具……”柯嵐眼角的余光突然瞥了壹絲隱藏在白霧之後的黯淡紅光，當即擡起手槍，對著正上方就是壹槍。
　　槍聲響起的下壹個瞬間就有壹樣東西砸落在了柯嵐的身邊，他扭頭壹看，是壹只巴掌大小的無人機，這種無人機自帶熱成像攝像頭，可以輕松地在大霧中鎖定目標的位置。
　　看到這只無人機，柯嵐的心裏松了壹口氣——如果讓他選，與其讓對手擁有神秘側的能力優勢，那他寧可讓對方擁有科技側的優勢。
　　至少科技側的東西柯嵐都比較熟悉，而且也可以用已知的理論和知識來進行應對……至於神秘側的那些能力，那玩意可是根本不和人講道理的。
　　擊落了壹架無人機，柯嵐並沒有冒失地站起來——隱隱約約之間，他感覺還有不止壹道視線在窺視著自己，對方或許不止壹架無人機，又或許，開槍者可以直接接入到叢林獵場的觀測系統。
　　涅托說了，大霧是叢林獵場多重模擬天氣中的壹種，可作為壹種觀賞性質的活動或比賽，主辦方肯定不會讓場外的觀眾們只能看到壹片白茫茫的霧氣，所以，哪怕是在大霧環境中，也壹定存在著可以看清整個獵場的手段。
　　“如果只是依靠熱成像的話……”柯嵐試著將自己的壹條腿擡了起來，並且用足夠厚的活體甲胄將腿包裹了起來，令這條的外部溫度降到幾乎和環境壹致……
　　槍聲沒有響起。
　　柯嵐深吸了壹口氣，讓活體甲胄覆蓋全身，然後壹點點地從坑裏挪了出去。
　　槍聲還是沒有響起。
　　“看來真的是靠溫度差來鎖定目標的。”柯嵐定了定心，飛快地跑向了斷臂掉落的位置……然而他才跑出去幾步，壹枚拔掉了插銷的手雷就從霧中飛了出去，準確無誤地落入了他剛剛趴著的那個坑裏。
　　“媽的！”柯嵐俯身撈起地上的斷臂，壹個翻滾閃到了壹棵足夠粗的樹幹後面。
　　“轟！！”
　　巨大的爆炸聲傳來，那是壹枚當量夠大的防禦型手雷，裏面裝的還是結晶炸藥，其威力足以炸穿壹臺標配步行者的正面裝甲。
　　劇烈的震動沿著地面傳來，還帶著壹絲余溫的砂土和碎石簌簌地落在了柯嵐的頭上和肩上——原本那個只能容納壹個人的土坑瞬間就被擴大了數倍，那具柯嵐還沒有搞清楚身份的骸骨更是被炸得連渣都沒剩下。
　　“看來是通過熱成像發現目標消失了，所以往坑裏扔了壹顆手雷來試探。”柯嵐心裏嘀咕道，“如果這家夥的手段就只有槍和手雷這種現代化武器的話……應該不難對付。”
　　只要自己能保持體表溫度和環境壹致，那麽在這片大霧中，自己就是“隱身”的。
　　就在柯嵐打算借著“隱身”向開槍者所在的方向摸過去的時候，他背靠的樹幹突然下陷了下去，不計其數的異形枝椏穿透樹皮，將柯嵐的身體給圈了起來！
　　這些枝椏的形狀就好像幹屍枯槁的手臂壹樣，緊緊地摟住了柯嵐，而身後的樹幹則是出現了溶解的現象，大量帶著濃烈刺激性氣味的樹膠流被分泌出來，將柯嵐的背部牢牢的黏在樹幹上面。
　　“陷阱機關？！不，不對！這棵樹也是突變體！它也是這片叢林中的‘狩獵者’！”柯嵐猛地反應過來。
　　那些枝椏上已經生長出了許多鋒利的木刺，這些木刺刺穿了柯嵐的皮膚，開始吸食起柯嵐的血肉……
　　但就在柯嵐打算靠蠻力掙脫的時候，讓他意想不到的壹幕發生了——這棵“食人樹”在吸食了他的血肉之後，竟然是在短短幾秒之內就死亡了，那些上壹秒還緊緊箍著柯嵐的枝椏轉眼間就枯萎，緊接著化作了灰燼，就連那些粘稠無比的樹膠，都化成了像是蛋清壹般質地的腥臭膿水。
　　“好家夥，感情是被我的血給毒死了……”柯嵐內心不由得有些感慨……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很特殊，但從未想過竟然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毒死壹棵似乎等級不低的突變體植物……
　　要這麽說來的，和自己有過親密行為的索瑪大小姐，豈不是每壹次都是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
　　這種毒性應該只限於血肉吧？某種特殊體液應該不會有毒吧？
　　可問題是……當兩人進入到忘我狀態的時候，也會出現啃咬對方的行為，柯嵐之前還因為脖頸上的牙印被獵犬嘲笑過……為什麽那時候佐菲婭就沒有出事呢？
　　難道這種變化是在自己進入灰霧森林之後才發生的？
　　隨著侵蝕程度的加深，身體的變異程度也在逐漸攀升……即便從外表上看，還是人類的樣子，但實際上……
　　或許三十三在幻覺裏看到的那頭長滿觸手的血肉怪物反倒要比自己更接近人類吧？
　　柯嵐沒有功夫去想更多無關的事，在擺脫了這棵“食人樹”之後，他便開始貼地爬行——這種移動姿勢或許看上去顯得不夠優雅，但至少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被空中的無人機給發現，同時，就算對方采取盲射的方式抽獎，緊貼著地面也能把受彈面積降到最小。
　　“如果我是那個人，熱成像功能失效之後，我應該會操縱無人機降低高度，在可視距離內搜尋目標……不過這些無人機的螺旋槳的聲音還是很明顯的，只要聽到聲音靠近，完全可以做到在無人機發現我之前，先壹步將其擊落。”柯嵐在心裏默念道。
　　那個人最後壹次開槍的位置在壹點鐘方向，距離三十五米左右……而那枚防禦型手雷的重量有九公斤重，說是手雷，其實比很多炸彈都要重了……除非是壹名高等級強化人或是有機械臂輔助的改造人，壹般人是沒法將這玩意丟出三十米遠的。
　　對方也在向這邊靠近。
　　柯嵐左手握槍，剛接上的右手抓住工兵鏟，膝蓋微屈——他已經向前爬行了十五米，如果對方也在相向移動的話，那他們現在隨時都有可能撞到壹起。
　　只要白霧中出現任何會動的東西，柯嵐都會立馬跳起來，先用工兵鏟砍向對方的下盤，然後再把手槍抵近射擊，直接把子彈送進對方的身體裏面。
　　他屏住呼吸，像壹只蛤蟆壹樣趴伏在地上，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然而，柯嵐沒能等到開槍者進入自己的攻擊範圍，卻是又等來了壹枚手雷。
　　這是壹枚重量較輕的進攻型手雷，主要靠粘在手雷外殼上的鋼珠造成殺傷效果——手雷並不是直直地朝著柯嵐丟過來的，而是落在了柯嵐右側大概五米遠的地方。
　　這就意味著，對方並沒有發現柯嵐的準確位置，而是判斷出柯嵐就埋伏在這片區域，打算用手雷趟壹片“安全區”出來。
　　柯嵐並沒有選擇將手雷撿起來扔回去，而是用活體甲胄硬生生扛下了那些四射的鋼珠，保持著壹動不動的姿勢，把脈搏和心率降到了最低。
　　這種手雷的鋼珠有效殺傷半徑是十米，這就意味著，對方此時很有可能已經靠近到了十米以內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