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馳援穆卡赫

　　盡管這巨大的轟鳴聲響徹雲霄，但隱約間，柯嵐還是聽到了壹陣細微但卻清脆的“哢哢”聲。
　　那是骨頭被碾碎的聲音。
　　他無法確定這是自己的幻覺，還是這艘遠古戰艦的聲音采集裝置太過逆天……總之，當戰艦在地面上碾過的時候，來自先知替身的那個意識，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它最後給柯嵐留下的，是壹縷極為怨毒的意念，就像是電影裏反派被逼入絕境之時，詛咒主角“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之類的狠話。
　　不過對於先知的詛咒，柯嵐倒是並不在乎，反正在這個家夥的計劃裏，自己本來就是壹件“犧牲品”，既然他本來就想弄死自己，那柯嵐也不用擔心把對方往死裏得罪了。
　　“反正都要創死壹個，那不如就創死妳算了。”
　　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就是這麽個道理。
　　更何況，雙方的立場本來就是敵對的，這種敵對關系和舊紀元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政治博弈還不同，這是壹種理念上的對立，幾乎是不死不休的那樣——如果壹定要拿什麽東西來比喻的話，或許中世紀的宗教戰爭反倒會更接近壹些。
　　在那個黑暗的年代，領主和領主之間打仗，往往不會對有身份的騎士下死手。與其結下血仇，倒不如用俘虜來換取贖金和土地，順帶還能賣對面壹個人情……而宗教與宗教之間的戰爭，那就只能用屍山血海來形容來了，像屠城、大清洗這種毫無人道可言的慘劇，更是比比皆是。
　　對方想要柯嵐死，柯嵐同樣也沒想給對面留活路。
　　他直接啟動了戰艦的能量護盾，轉瞬之間，先知替身的遺骸連帶著壹層五米多厚的巖石被瞬間汽化，連壹點骨灰都沒能留下。
　　“這才是專業團隊的壹條龍服務，真正意義上的‘挫骨揚灰’。”柯嵐心中想道，將戰艦再壹次拉升到了空中。
　　在啟動能量護盾的時候，柯嵐發現自己的視角從戰艦的第壹人稱變成了第三人稱的“上帝視角”，而這艘遠古戰艦的真實樣貌，也終於完完整整地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和圓盤狀、造型酷似壹個飛碟的“諾亞方舟”不同，“亞古納可托爾”的外形是壹個橫置的巨大水滴，頭部的直徑足有幾十公裏之多，到了尾部則是驟然收攏成了壹個錐體。
　　雖然這個造型看上去顯得有些頭重腳輕，但流線型的外觀和光滑得如同鏡子壹般的外殼卻意外地符合柯嵐的審美，尤其是環繞在尾部三個大小依次變化的藍色光環，更是充滿了壹種難以言喻的神秘感和美感。
　　唯壹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在靠近末端的地方，壹片區域看上去坑坑窪窪的，就好像被強酸腐蝕過的金屬壹樣——想來這個位置，應該就是阿爾法文明“開采”尼諾合金的地方了。
　　但如果是用工具切割的話，應該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才對……難道，不僅是那些晶柱，就連尼諾合金鑄造的戰艦外殼，也具備自動修復的能力？
　　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麽阿爾法文明研究這艘戰艦研究了那麽久，也沒摸透尼諾合金的合成配方呢？
　　這也太丟人了吧？
　　話說熔火礦區內的敵人都已經被殲滅了，下壹步應該幹啥來著？是去尋找駐屯基地的遺址還是幹脆直接把這艘遠古戰艦開回方舟？
　　單論價值的話，這艘戰艦絕對頂得上壹千個駐屯基地，甚至更多……
　　不對，根本不該拿壹個小小的駐屯基地來和這艘戰艦做對比……從某種意義上來，這艘戰艦的價值，甚至還要在方舟之上！
　　有那麽壹瞬間，柯嵐腦海裏閃過這麽壹個念頭：以這艘戰艦為依托，脫離方舟，成立壹個完全獨立的組織……然而，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自己給否決了。
　　先不說獵犬等人會不會同意他的想法，那些留在方舟上的獵團成員、佐菲婭以及其他壹系列和他們有關聯的人會受到什麽樣的處置，光是“獨自生存”這個硬性條件，就足以讓柯嵐打消這個想法。
　　這艘遠古戰艦是很強，但在沒有任何後勤支持的情況，自身武器又完全不能使用，柯嵐對它的探索進度也少得可憐，它能發揮出幾成戰力完全是壹個未知數。
　　再加上能源儲備並不算多，又需要同時面對異端教派和方舟兩方面的壓力，僅憑戰艦本身，能堅持多少時日柯嵐根本沒法確定。壹旦能量耗盡，就算柯嵐能將它再壹次沈到巖漿池裏，漫長的充能時間也根本不是他能夠等得起的。
　　至於靠武力奪取方舟，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古時候農民起義就沒幾個成功的，更別說復雜而精密的現代社會了，就算自己能取不死船員會而代之，他也完全沒有能力將方舟徹底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皇帝還要殫心竭慮地制衡權貴和臣子之間的關系和勢力，壹個靠武力爬上巔峰的人，又怎麽可能服眾呢？
　　再說了，這份武力也並不屬於他自身，而是來自於“遠古戰艦”這麽壹件外物。
　　柯嵐在腦內進行了數十次推演，但每壹次推演的結果都證明了，現在這個階段脫離方舟，就只有死路壹條。
　　反倒是加入異端教派，或許還能有幾分存活的機會。
　　但這又和柯嵐自身的意願完全相悖。
　　考慮再三，柯嵐還是決定先將這艘戰艦帶回方舟——“亞古納可托爾”無疑是壹件大殺器，但現在的自己，還遠沒有掌握這件大殺器的資格和能力。
　　倒不如先完成不死船員會的考核任務，想辦法成為他們之中的壹員，謀定而後動，這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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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此同時，方舟，核心區域。
　　中央禁區。
　　壹號會議廳。
　　這是壹間完全處於黑暗之中的房間，整個會議廳裏沒有安裝任何照明設備，只有投影在會議廳正中的圓臺上的全息影像，散發著淡淡的冷光。
　　全息影像裏的事物，是壹艘水滴形的巨大戰艦，戰艦的尾部套著三個大小不壹的光環，靜靜地漂浮在圓臺的正上方。
　　黑暗之中，壹點紅光悄無聲息地亮起，就宛如搖曳的鬼火壹樣，懸浮在離地約兩米高的半空中。
　　借著全息投影映射過去的壹縷微光，依稀可以看到那是壹具豎立在地上、形似棺木壹般的黑色櫃子，如果這口“棺材”裏躺著壹個人的話，那這點紅光的位置，應該正好對應著他的眼睛。
　　“他找到亞古納可托爾了，而且還搶在那個人之前成功啟動了戰艦，諸位，是不是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紅光閃動了兩下，壹個蒼老的男性聲音響起，回蕩在偌大的會議廳內。
　　“或許只是他運氣好呢？”在第壹點紅光的對面，距離將近壹百米的地方，另壹點紅光也亮了起來，只不過這個聲音顯得就要年輕得多，聽上去就像是壹個還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
　　“我原本以為他最多只能發現亞古納可托爾的存在，能活著逃離熔火礦區，返回方舟，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第二個聲音繼續說道，“從這壹點來說，他要比那個人強。”
　　“運氣也是實力的壹部分，我們向來這麽認為。”第三點紅光，第三個聲音，這是壹名女性，有著名門貴婦般的優雅而悅耳的聲線。
　　“但運氣並不穩定，靠運氣的人，很難走得長遠。”第二個聲音反駁道。
　　“在既定事實面前，爭論這些東西沒有意義。”第壹個開口的蒼老聲音說道，“我們現在應該討論的是，對他的處置方式。”
　　“雖然我很討厭運氣好的人。”年輕男子的聲音說道，“但我並不討厭他，我認為可以按照原定計劃進行。”
　　“附議。”貴婦說道。
　　“原定計劃？”第四個聲音加入了進來，這是壹個耄耋老婦的聲音，“難道妳們真的想要讓他……加入我們，取代即將死去的喀戎？”
　　“有何不可？”這是第五個聲音，這個聲音幾乎沒有壹絲情感，就連性別都讓人難以辨別，“那個人的進度已經遠超我們的預料，我們需要壹把利刃，而他就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確實。”第二個聲音又開口道，“讓他加入我們，是博得他信任的最佳手段。”
　　“可是……”第四個聲音顯得有些猶豫，“如果讓他知道了真相，他會不會做出壹個過激的行動？到那時候，妳們……還覺得自己能夠控制住他嗎？”
　　“那只要別讓他知道就行了。”貴婦說道，“真相只存在於諸位的記憶之中，就算他獲得了和我們等同的權限，只要諸位都守口如瓶，他又怎麽能知道那些事情呢？”
　　“對了，穆卡赫基地遭到了襲擊，他和亞古納可托爾是唯壹能及時支援的單位，要讓他去嗎？”第壹個蒼老的聲音問道。
　　“我覺得沒問題，正好試試這件新玩具的威力。”第二聲音說道，“再說了，就算我們不讓他去，他也會去救人的吧？這個人骨子裏還是挺有正義感的。”
　　“正義感是壹種難能可貴的品質。”貴婦評價道，“雖然……”
　　她沒有接著說下去，而其他的人此時也都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沈默。
　　……
　　……
　　熔火礦區上空，遠古戰艦“亞古納可托爾”，動力室內部。
　　就在先知的四具替身都被消滅的那壹瞬間，偵察小隊的眾人赫然發現，原本籠罩在整個熔火礦區上空的屏蔽場，居然壹下子就消失了。
　　而在屏蔽場消失的同時，偵察小隊的所有人，都收到了壹條最高優先級的求援信息。
　　獵犬低頭看了壹眼求援信息的內容，頓時臉色大變：“穆卡赫基地出事了！異端教派造出了壹頭超級怪物，直接從地下攻破了基地的防禦圈，目前雙方正在激戰，但情況不容樂觀，基地隨時都有可能陷落。”
　　“穆卡赫基地？那可是壹座超級要塞啊！光是地基就澆註了壹千多萬噸鋼水，怎麽可能被異端教派從地底攻破？”雷頓驚呼道。
　　“妳自己點開消息看壹眼就知道了。”獵犬繃著臉說道，“附件裏有照片和錄像。”
　　雷頓當即打開了求援信息裏附帶的錄像，幾秒後，他便再壹次發出了驚呼：“天啊，這……這他媽是什麽東西？！”
　　“別問我們，我相信這裏的每壹個人都沒見過這怪物。”獵犬說道，“想來是異端教派又從遺跡裏面挖出了什麽好東西，然後制造出來的新型生物兵器吧。”
　　“有這東西在，除了方舟之外，阿爾法星上所有的據點都不可能守得住。”雷頓說道，“想要殲滅這東西，恐怕得出動主力艦隊才行。”
　　“距離穆卡赫基地最近的主力艦隊在哪裏？”獵犬看向了阿雅，問道。
　　“是第三艦隊。”阿雅回答道，“但是第三艦隊要趕到穆卡赫，至少需要五個小時的時間。”
　　“五個小時……”獵犬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別說五個小時了，我看他們連壹個小時都堅持不了。能救他們的……恐怕只有我們了。”
　　“我們？妳是打算……用這艘戰艦去支援穆卡赫基地？”阿雅壹楞，隨後嚴肅地說道，“我拒絕這個提議！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將這艘戰艦安全地送回方舟，而不是擅自將其投入危險的戰場！這件事已經超出了偵察小隊的自主權限，就算柯嵐妳是指揮官，這次我也不能聽從妳的命令了。”
　　她頓了頓，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必須，優先執行‘亞古納可托爾’的押運任務！”
　　“放屁！那座基地裏可是有壹萬多人！我們是唯壹能救他們的人！難道妳要讓我們見死不救嗎？”獵犬壹把扯下了腰間的彈藥包，氣急敗壞地摔在了地上，“妳們安全局的人，就從來沒把普通人、普通士兵的命放在眼裏過吧！”
　　“我是很想救他們！如果條件允許，我絕對不會見死不救！”阿雅厲聲喝道，“但妳考慮過這艘戰艦的重要性嗎？如果它落入異端教派的手中，方舟的損失將遠不止這壹萬人！這責任，妳負得起嗎？！”
　　雙方之間原本已經緩和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阿雅身後站著的三名特工都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了武器上面，而獵犬則是怒目圓睜地瞪著他們，緊握的雙拳不斷地發出“咯咯”的聲音。
　　雷頓上前壹步，將獵犬護在了自己的身後，淺野昭則是漫不經心地側過了身，將大拇指輕輕地扣在了刀鐔之上。
　　就在空氣中的火藥味逐漸變得濃郁起來的時候，柯嵐的聲音突然在整個動力室裏回響了起來——
　　“布蕾婭組長，反正現在信號屏蔽已經解除，妳完全可以請示壹下妳的上級，看看他們是否允許這次支援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