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反擊

　　洪天賜提著壹個錢箱，回到屋企，將錢放進衣櫃，點起壹支煙，轉身回到客廳：“老婆！”
　　“怎麽了？”
　　陽臺，正在洗衣服的女人應道。
　　“拿好。”
　　洪天賜在懷裏掏出壹張銀票，放在桌面，隔著窗戶道：“我回新界去看看老豆。”
　　“這麽晚回去？”女人擦凈雙手，來到客廳裏，拿起銀票掃壹眼，表情驚呆：“三十萬！”
　　“天賜。”
　　她心臟狂跳，不喜反驚，眼中已是擔憂。
　　區區壹個重案組隊長，不缺錢是真的，但三十萬可是壹筆巨款。
　　絕不會天上掉餡餅。
　　洪天賜則表情鎮定，作著囑咐：“大佬給的安家費，不要哭哭啼啼的，把錢收好，明天會有反貪警察上門，其它的錢、東西、隨便讓他們拉。”
　　“這筆錢咬死了，絕不能說！”他上前摟住老婆的頭，輕聲安慰：“我又不是去殺人，只是頂個案子，過兩年就出來了。”
　　“孩子還小，錢全部留給妳，房子也給妳。”
　　女人啜泣道：“天賜，妳是差人，妳是差人……”
　　“差人又點樣？”
　　洪天賜感慨：“出來行，總有時運不濟的時候，挺過去就OK。”
　　他在路上已經做好了打算，安家費，房子，壹切現有資產，全部交給老婆。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老婆撐著住，出來繼續過，撐不住，拿著錢，起碼能把小孩給養好。三十萬的安家費雖多，但大佬承諾他出來會有樓有車，在銀行有職位，個人生活是絕對有兜底，拿錢買小孩開心最好。
　　他現在什麽都給不出，能給的只有錢，幹脆全給，諒家裏也不會大事。
　　……
　　上午。
　　洪天賜提著壹袋點心，走進重案組辦公區，朗聲說道：“下午茶，我請！”
　　“賜哥，買馬中頭彩啦？”夥計笑道：“竟然願意請客。”
　　“洪sir什麽人？”
　　“有錢、有樓、有老婆，前途無量。”又壹名夥計站起身，插科打諢：“請妳飲茶，是給妳面子，對吧？洪sir！”
　　“呵呵，有喜事，圖個吉利。”洪天賜笑了兩聲，坐在辦公桌後，打開袋子，吃起早餐。
　　陳子超、雷蒙、黃炳耀見此情景，心有戚戚，但不敢多言。
　　這時高永盛穿著白色西裝，戴著名表，進入辦公室，招手道：“阿超，過來壹下。”
　　“好，高sir。”
　　陳子超連忙應聲，推開門，進入辦公室立正敬禮。
　　雷蒙、黃炳耀、洪天賜的目光壹齊焦聚在窗戶玻璃上，看著陳子超與高永盛的對話，每個人神情都透露出緊張。
　　高永盛則是將壹份文件擺在桌面，出聲道：“阿超，上頭想調人到交通組，助理處長本來想調妳去的，我擋下來了。”
　　“Thank you，sir！”陳子超立正敬禮，鄭重道謝。
　　高永盛望著他道：“我打算推薦黃炳耀去，妳覺得怎麽樣？”
　　陳子超思量片刻，出聲道：“高sir的意思，我全力支持。”
　　這種壹拉壹打的手段，在政壇中常見而有效，被拉的人往往感恩戴德，可陳子超的表現卻不如預期，讓高永盛感覺有些不對勁，他打開抽屜，拿出壹盒雪茄，取出壹支遞上前去：“坐！”
　　“高sir，我抽不慣雪茄。”
　　陳子超站著擺手拒絕。
　　高永盛眼神則瞄向窗外，若有所思的問道：“何sir找妳們了？”
　　“沒有！”
　　陳子超連忙否認。
　　高永盛輕笑壹聲：“找妳們沒關系，重案組上下都是何sir的人，包括我。”
　　“只是人有時候，也該為自己考慮。”
　　他把雪茄收回來，叼進嘴裏，十分自信的道：“上邊的鬼頭讓我提名重案組下壹任長官，我打算提名妳，人人都知道吹雞是我的人，但我還是打算支持妳。”
　　“妳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何sir不會支持妳，只會支持顏雄，或者其它人。”
　　高永盛道：“妳們在何sir眼裏不是嫡系，只是打工仔，九龍區那班老兄弟，才是何sir真正的心腹。”
　　“他既然不把重案組的人視作手足，回去幹刑事組好了，壹句話，九龍總華探長都心甘情願的讓他給當！”
　　正當高永盛打算繼續拉攏人心時，壹群穿著制服，配戴武器的鬼佬，湧入重案組辦公區，圍攏在壹張桌子前，華人警員們紛紛起身，與不速之客對峙，有人上前壹步，喝道：“幹什麽！”
　　重案組警員不見得多怕鬼佬，但鬼佬壹定是不怕華警的！
　　達文西舉起壹份文件，腰桿筆直，鏗鏘有力道：“灣仔反貪！”
　　“內部調查科高級督察達文西！”
　　“受反貪室高級警司批準，請洪警長收拾好東西，跟我們回灣仔配合調查。”
　　高永盛見到反貪室的人出現，連忙起身，拉開房門，擡手喊道：“做乜野！”
　　“灣仔反貪的人跑到大館拿人？妳們級別夠嗎！”
　　在場重案組華警紛紛聚攏上前，圍著反貪室鬼佬，目光不善，很是同仇敵愾。因為，重案組人人都貪，是目前警隊規費最多的壹個部門，不碰重案組是潛規則。
　　誰敢打破這個規則？
　　“吹雞。”
　　“去樓上喊人。”高永盛見氣氛劍拔弩張，扭頭朝心腹使去壹個眼神，吹雞點頭小跑出人群。
　　他之所以沒把重案組的位置交給吹雞，便是因為吹雞聽話，拉攏、處置都不費代價，有價值的位置，要留給不聽話的人。
　　達文西舉著調查令道：“高sir，不要妨礙執行公務，否則，我會去紀律科投訴妳！”
　　“帶走！”
　　達文西壹聲令下，兩名英籍警員上前將洪天賜架起。洪天賜滿臉頹廢，也不掙紮，好像已經認命。高永盛見到洪天賜的樣子，心裏深感不妙，中案子警員隨之壹陣騷動，但見長官壹聲不吭，夥計們倒也不敢亂動。
　　達文西緊盯著高永盛，在級別上他並不比高永盛低，作為鬼佬長官更是不怵高永盛，仿佛是在同高永盛講，妳敢動我嗎？
　　只有為華警做事的長官，才有資格與鬼佬叫板，靠向鬼佬的人，註定要被鬼佬踩！
　　尊嚴壹旦丟下，很難再撿起來。
　　高永盛就這樣拿著雪茄，擡起手臂，勸阻著下屬，目送著反貪組離開，心裏的怒火愈演愈烈：“媽的，壹點面子都不留，上來就帶走我的人。”
　　“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他用嘴叼住雪茄，五官猙獰，心底殘存的壹點愧疚蕩然無存。
　　雷蒙在旁，出聲道：“高sir，灣仔反貪，不是何sir話事嗎？”
　　“對啊！”
　　黃炳耀恍然大悟，叫道：“打個電話給何sir不就好了？”
　　夥計們紛紛大覺正確。
　　高永盛點頭道：“我馬上進去打個電話。”
　　他也不想在明面上與何定賢撕破臉，畢竟，重案組底層警員，大多數還是當年那壹批，而當了重案組長之後，直屬部隊就這麽多。當年刑事組、軍裝組的兄弟們屬於間接管理，不說人心各異，各有地盤、派系，指揮起來不順手，有什麽突發情況，調動人馬都得壹兩個鐘。
　　高永盛回到辦公室裏，壹個電話打到灣仔反貪室，接電話的卻是壹個鬼佬。
　　夥計們嘴上不說，眼睛卻不瞎，心也不盲。何sir的人到重案組抓人，抓的還是昔日下屬，不提幫手壹把，就連壹個電話都無，代表什麽？何sir與高sir鬧掰了！
　　吹雞趕回重案組辦公區，敲開長官門，上前低聲道：“高sir，處長在開會，我進不去。”
　　“幹！”
　　高永盛壹拳砸在電話機上，破口大罵：“好會挑時間！”
　　如果麥sir不在開會，壹個電話就能攔下反貪室，讓何定賢的壹拳打在棉花上。
　　“大館裏有何sir的人。”他篤定道：“反貪室！”
　　“反貪室的鬼頭靠向他了。”
　　吹雞連忙轉身把百葉簾拉上，詢問道：“盛哥，何定賢是殺雞儆猴啊！連壹手提攜的隊長都幹掉，簡直是六親不認，又能給反貪室的鬼佬掙錢。”
　　“要是狠下心來……”
　　高永盛搖搖頭，冷靜下來：“不會！”
　　“想通過壹個洪天賜，用反貪的名義扳倒我？笑話，他真敢這樣做，我就帶兄弟們反了他，看看兄弟還認不認他！”
　　多行不義必自斃！
　　高永盛背後還有警務處長支持，自然底氣很足，自信道：“他只是想給我壹個警告，落我的面子而已。”
　　“那……有沒有機會講和？”吹雞心頭有些發虛，總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因為何sir起家以來，屢戰屢勝，權鬥之中，還未失手過。
　　高永盛卻咒罵道：“撲街仔，連我電話都不接，講什麽和！”
　　“打定了！”
　　這件事當然沒有那麽簡單，何定賢第壹招打在自己人身上，擺明是套“七傷拳”，壹定有後手。可這壹招又快又狠，時機還準，壹下把高永盛給打懵了。
　　高永盛摸不準後邊的態勢，只得采取防禦性的動作，讓何定賢搶到先手。
　　於是，他在等到麥sir召見後，澄清利弊，麥sir隨後便見了反貪室高警司“郝德夫”，要求停止對重案組的調查，絕不能涉及高永盛，郝德夫肅聲答令，依命辦事。
　　隨後，高永盛則在警隊內部，頻發與舊部見面，散播何定賢靠向鬼佬，要幫助鬼佬調查華人警員貪腐案的消息，在華人警員內部引起大規模恐慌。
　　同時，反貪室內，洪天賜幹脆認罪，交代了行賄對象，警隊也在其家中搜出五十萬港幣現金，以及行賄賬目，《重案組警員貪汙案》再度成為新聞熱點，洪天賜的照片頻繁出現在頭條，當有記者想要向其家人采訪時，卻發現其家人都已經離開港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