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人頭地

　　“師父，什麽時候擺拜師宴？”何定賢毫不猶豫的爽快答應。
　　壹個油麻地警長的位置，每個月已經能撈上萬港幣，算是港島華人的中層代表。
　　要是能拿到總華探長的位置。
　　那就是大佬圈子的入場券。
　　不過，壹區警長已經足夠改變壹個窮小子的地位，用麻雀變鳳凰來形容都行！
　　陳立則大懷大笑道：“哈哈哈，妳個臭小子，算啦，我也沒有入字號，用不著擺拜師宴。”
　　“將來記得有我這個師父就行。”
　　師傅和師父，壹字之差，天差地別。
　　師傅只傳手藝，師父要傳道授業，提供資源、金錢、幫助弟子上位，師父的恩情如父。
　　陳立卻很有氣量的講道：“壹個油麻地警長的位置肯定限制不住妳，妳光靠電影店的生意，將來買壹個油麻地警長就不在話下。”
　　“我能傳給妳的東西不多，平時就還是常來喝酒、飲茶，當兄弟相處。”
　　“什麽拜師宴、拜師禮、敬茶燒香都免了，更別跪我。”
　　他自覺受不起。
　　“我只是真的很鐘意妳，覺得會出頭，就讓妳借我的勢，希望將來能捧妳更進壹步。”
　　何定賢心中明白：“我先前借過陳立的勢，現在陳立打算投資我，給予我政資資源，師父的稱呼只是壹種道德契約，將來壹樣是圖回報的，只是比單純的利益交換更多了壹份道義。”
　　“華夏文化中欺師滅祖，背師忘典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壹旦出現就等於信譽破產，越是有地位的人越不敢做，否則就會被戳壹輩子脊梁骨，再成功都會遭人唾棄！”
　　只是礙於他已經初創壹份基業下來，不算雙手空空的登門，導致師父的權威也立不起來。
　　變成更單純的政治投資。
　　在陳立面前不需要要真正的徒弟壹樣低頭，然而，這份單純的政治投資，也可以說成是更赤誠的感情。
　　人情債也更重了。
　　只能說能混出頭的華人，沒有壹個是蠢人，也許陳立早早就猜到借勢何定賢要付出代價，也早早做好為何定賢兜底的準備……
　　如果他是靠陳立才活下來，可能真的要下跪磕頭，敬茶燒香。
　　果然人還是要靠自己啊，具有獨立性的合作更他適應，他也樂於接受，不過這時他卻表現得很恭敬，在攤子上拎來壹壺熱茶，倒滿壹杯表情誠懇，老老實實的用雙手敬給長官：“師父，壹杯茶還是要飲的。”
　　“這是禮數。”
　　陳立單手接過茶杯，低頭淺飲壹口，表情非常滿意。
　　何定賢又道：“拜師宴也得擺。”
　　“這是規矩。”
　　陳立眼皮壹動，端著熱茶，舉目看向他，笑容有趣的道：“我就知道，這杯茶沒那麽容易喝。”
　　拜師宴本質上是壹個師父把社會人脈、政治資源介紹給徒弟的過程，順便向親友告知收徒的事情，儀式性大過宴席本身。
　　雖然，陳立就算沒有拜師宴壹樣也會把政治資源介紹給何定賢，但是，何定賢卻覺得需要壹場謝師宴。
　　他不是不相信陳立的人品，主要是去過緬北壹趟的人，都是不見不兔子不撒鷹。
　　誰都別想騙他！
　　“那就下個月初三吧。”
　　陳立定下時間。
　　農歷辛卯年，甲午月，戊寅日，六月初三，宜開業、動土、婚嫁、修造、忌喬遷、上梁、齋醮。
　　這時已經是寧波會館晚宴的半月之後，整個九龍區二十三間壹元店已經全部落成，其中有三間在油麻地、四間在九龍塘，兩間在深水埗，五間在尖沙咀、兩間在旺角，壹間在荃灣……
　　電影店公司在界限街租了壹間房子做辦公室，整個公司幫工加文員已經達到九十五人，其中每間店鋪四人，總經理、副總經理、財務經理三人，總經理由豬油仔擔任，副總經理由伍世豪擔任，財務經理則壹個很意外的人選“邱德更”擔任。
　　事實上，晚宴那晚邱德更就被邵醉翁要走，壹方面幫邱德更抹平了錢莊的債務，救了邱德更壹命，另外又讓能力不錯的邱德更監管電影店的賬目，端得是壹手好棋。
　　何定賢跟邱德更可是有仇的，電影店又是現金生意，賬目很容易被黑走，有壹個邱德更在就能盯死電影店。
　　何定賢也沒有跟邵醉翁叫板的底氣，看在三十萬風投使電影店飛速擴張，吃下整個九龍區市場的份上，暫時也就不跟邵醉翁計較。
　　上海街，誠華酒家，壹陣鞭炮聲後，鑼鼓喧天，包下整間酒樓，共擺二十三桌的拜師宴開場。
　　豬油仔穿著黃色碎花襯衫，松著鈕扣露出壹件白色汗衫，胳膊肘下面的腋毛都沒有剃幹凈，腦袋上的毛卻梳得整整齊齊，還用發油收起鬢角，整了壹個闊氣十足的大背頭，看那臃腫又帥氣，滿臉堆笑的樣子真是喜感。
　　錢偉善、大基、阿樂、耀輝，沙皮等差館軍裝，便衣組探員踏步登入酒家大門的時候卻都恭恭敬敬的同他握手，口稱：“豬油哥。”
　　手下管著二十三間電影，上百名幫工的豬油仔早已經搖身壹變，成為社會地位比軍裝組長更高的公司經理人，每人每月揾水過千，過得那叫壹個風風光光，看得錢偉善、大基等人大為眼熱，跟打雞血似得，就等著何長官下壹次升職的時候，也帶他們雞犬升天。
　　他們不會管生意，但是多管壹條街的賭檔、壹條街的煙館、馬欄、乃至是公共廁所都能多分壹大筆。
　　“今天是賢哥的大日子，也是陳長官的好日子，兄弟們在門口好好守著，千萬不要讓雜碎進去攪了會場。”豬油仔跟伍世傑交代壹聲，看賓客們也都來的差不多了，便轉身走進酒家裏，伍世傑則穿著短袖短褲，腰間別著把匕首，帶著十幾個影店兄弟守在門口，影店的幫工們都是石硤尾潮汕同鄉，壹個個把發達的豪哥視為偶像，把賢哥視為衣食父母，無形中已有幾分江湖結社的氣魄！
　　何定賢從沒想過要在公司搞壹個社團出來，可公司人壹多就漸漸會分出等級，在有旗幟的情況下慢慢就會形成壹個團體，混亂無序的社會，徒有其表的法律又告訴他們，想要前途、想出人頭地就要夠膽、夠狠、拿命去拼，自然而然就會有很多結社誕生。
　　好在他電影店的結社還是壹間為了吃飯的同鄉結社。
　　當政府秩序失去作用的，地下秩序就會取而代之……
　　何定賢跪在膝墊上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給神案上的大關聖像上完香，再起身將香火插進銅爐內，壹轉身接過伍世豪遞來的茶水，單手端住茶碟，壹甩手拂開長衫下擺，神色肅穆，表情莊重的敬茶說道：“師父，請飲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