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開工

　　何定賢沒有強求讓倪坤去接管電影店，能夠管電影店的人手很多，只是作為壹種獎勵想讓倪坤上位。
　　畢竟，倪坤在上次事情裏冒著風險替他做事，光給他錢，不想著提拔，可能倪坤會心生不滿。
　　既然倪坤真正的願意替他繼續拉車，那麽在電影店老員工裏選壹個人上位就得，不過他倒是為倪坤的忠厚老實感到驚訝。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倪坤？
　　事後，何定賢把電影店兄弟裏較為能幹的“辛楷”提為副經理，接手阿豪先前位置，對他而言“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用人前提是忠心，敢為，其次才是有沒有名聲。
　　三天後，王老吉派人來告訴他，潮汕商會理事會已經壹致同意，吸收他為新會員。
　　周天，他在東華酒樓見到陸豐堂新的話事人“白飯魚”，得知白飯魚有個叫“白月娥”的女兒……
　　白飯魚身高體瘦，眼小鼻高，看起來就給人壹種陰險，狠毒的感覺，不像是個守規矩的人。
　　卻說自家女兒知書達理，賢惠內秀，不經常出門……
　　相比之下，潮洲鄒還更加壹板壹眼，守江湖規矩，好在何定賢是“白飯魚”的討好對象，整場酒席吃的倒很開心。
　　“九龍城的大撈家白飯魚？有點意思。”何定賢心中輕笑，想不通臉長得跟鞋底壹樣的衰老，怎麽能生出白月娥那種靚女，不合理啊！
　　有機會要好好研究壹下。
　　壹周後，東方紙廠註冊完畢，掛好招牌，在石硤尾租用的磚房裏準備開工。屋村裏連成壹片的木屋之外，已經有壹些工廠主在石硤尾附近蓋起磚房，主要用於開工和出租。
　　因為，石硤尾招工便利，有大批廉價勞動力，所以，早有工廠主盯上，風水寶地，想租壹套磚房很容易。
　　這些磚房也沒有土地證，租金相比九龍塘、旺角、尖東便宜幾倍，不擴大到壹定規模，鬼佬不會前來征稅的。
　　這周，陳立出院回到警署復職，短期內的小傷，鬼佬也不至於動壹個軍裝警長。
　　油麻地鬼佬也跟潮汕幫合作多年，有盤根錯節的關系，若非潮汕幫自己挺不住，是不會向潮汕幫的華人下手。
　　在陳立病傷期間，軍裝警長的公務，壹面由曾探長兼管，壹面由何定賢負責，曾探長兼管官面上的事情，如會議，訓話等，何定賢管灰色下的工作，例如組織巡檢，收取規費。
　　十來天的時間裏壹切有條不紊，同時跟船前往海外的“報紙宏”帶著壹百噸木料回到港島。
　　這壹百噸木料足夠的紙廠現有產能，生產幾個月時間，就算加班加點也能撐上兩個月。
　　木料的原樹為東南亞案樹，進口價格接近五十塊壹噸，整整壹百噸也就五千塊，算上船費再加兩千，壹共七千，相比於港島本地木料要便宜三分之壹，再算上港島即將上漲的木料價格。
　　再算壹噸木料打成木漿，以現有技術、機器，可以生產出五萬張白報紙，換算為五百刀紙。
　　五百刀紙就能賣出壹千塊港幣，加上人工成本，運輸雜費，壹噸利潤不到六百，每個月按五十噸產能計算，共會產生三萬港幣的利潤。
　　幹實業最正確的壹點就是，人工成本大過原料成本，所以，原料成本壹點點地上漲，就會瞬間壓垮工廠利潤，要是地區經濟不好，工人甘願減薪還好，如果地區經濟沒問題，工人馬上跑路，工廠就會倒閉。
　　“別看壹個月三萬的利潤小，在壹個行業成本上漲的同時，能夠找到利潤點，馬上就能形成優勢席卷整個行業，在短短壹兩年內迅速擴大。”
　　何定賢在碼頭看著工人把木料運上板車，吸著煙，感覺更有底氣了！
　　鄒懷文推推眼鏡，看見工廠的貨在船上下來，覺得未來港島商界必將有他壹席之地。
　　“老板，妳把水路、原料都打通後，工廠根本不需要降價，只需要維持市場價，就能輕松打出銷路。”
　　“東方紙業也可以不斷並購破產，倒閉，想要退出紙業的工廠，產能提高以後，輕松能賺到十倍，百倍的錢。”
　　何定賢沒有去接鄒懷文的話，招招手讓蔣彥宏走到身前，把壹卷港幣塞進他手裏：“阿宏，辛苦了。”
　　現在去想象未來，用處不大，紙廠想要越做越好，需要打點的關系很多，例如楚老板的貨船。
　　妳的貨物不多，十噸、五十噸的時候，隨便找個角落都塞進去了。要是將來變成壹百噸，五百噸呢？
　　那就不可能再借用其它商號的船，必須有為自己服務的船司、或者船東主，還有考慮鬼佬政府會不會出環保條例。
　　當然，經營的好，足夠有錢，壹切問題都不是問題，法律都可以為妳而修改。
　　以紙廠為基點，幹好實業，做大做強，成為近幾年最重要的目標。未來三十年都是紙業騰飛的黃金年代。
　　蔣彥宏臉頰幹裂，好似蛻過層皮，衣衫風塵仆仆，接過港幣有些害羞的說道：“老板，我出海前收過傭金了。”
　　賣命錢自然都是提前支。
　　何定賢卻笑道：“兩百塊錢，拿去洗個澡放松放松。”
　　“謝謝老板。”蔣彥宏開心收下。
　　何定賢點頭道：“阿宏，往後跟船去東南亞的事情都交給妳負責，阿仔，妳派五個兄弟們以後跟阿宏出海辦事。”
　　豬油仔摟住他肩膀，開心的道：“宏哥，將來妳可真正是報紙宏啦，不僅愛看報，說不定，未來全港報社能不能開工，全部都得看妳的。”
　　“仔哥，別取笑我了。”
　　蔣彥宏不好意思的推讓道，手心卻緊緊攥著兩百塊港幣。
　　這次之後，他出海帶上幾份報紙上船看會成為習慣，將來甚至連英文、泰語報都學著。
　　“阿仔，工廠每個月的報表記得交給我，進貨、出貨，賣給誰，工人有多少，開工幾小時，我要具體到多少張，多少工時，壹仙壹厘。”
　　豬油仔點頭答應：“好。”
　　“另外，阿傑已經出院了，妳安排進工廠做副廠長，廠長的位置交給阿文，盯緊些。”何定賢又交待幾條細則。
　　豬油仔拍胸保證：“請老板放心，我同阿文會管理好工廠，也不會松懈電影店的生意，不然影響到電影店生意是壞事，另外，還會給邱德更可趁之機，家裏還有壹顆釘子呢。”
　　何定賢滿意的點點頭：“記得就好。”
　　“下個月工廠出完第壹批貨，我到工廠請兄弟們吃餐飯，見壹見廠裏的兄弟，還有每個月潮汕商會的標會記得幫我交，交最高檔！”
　　“將來我們商用得著。”
　　工廠主要是跟廠裏的兄弟沒有打過照面，兄弟們可不壹定把妳當老板看，混哪壹行都要講感情，懂搏人心。標會錢則是天經地義的商會份子錢，交的越高，將來低息貸款也越高，算是互利的壹種民間集資，記住，從古至今只有利益組織的內部標會穩當，民間標會壹律按非法集資處理，特別是允諾高息的標會。
　　這半月的時間忙忙忙碌，何定賢不僅開辦了壹間工廠，還拿到潮汕商會的身份。
　　如果把電影店和東方紙業加在壹起，他可以算潮汕商會裏比較出色的年輕商人，關鍵是白手起家，眼光獨到，沒有社團背景，相信已經得到某些大老板的關註。
　　要是沒有潮汕商會的身份，劉福出院舉槍就得往他心臟打，但現在只要有壹個商會老板替他出面，劉福咬碎牙，拍桌子也得把槍放下。
　　他相信只要托人出門去請壹個商會前輩出來，應該會有人替他出頭，大不了擺個講和酒，打壹個大金佛，造壹條金臺階給前總華探長下。
　　當然，他壹個晚輩也就要欠人人情，無論對方碰到麻煩，無論是調動商業還是警隊的權勢都得替對方解決。
　　何定賢不害怕欠人人情，身在低位的時候，欠人人情是好事，起碼有人幫手。
　　證明妳有價值！
　　但是，他已經被師父、王老吉、姚木三個人搭橋幫了壹把，要是繼續求人幫下去，沒問題。
　　幫他的人也開心，可是，他過橋全要是靠人搭，經壹場風浪就耗光誌氣，下壹趟風浪誰還來幫妳？
　　何況，替他出頭的人，頂多幫他講和，講和是低頭，是服輸，是認錯！何定賢卻覺得他做的沒錯，不想服輸，更不願跟仇敵低頭！
　　不把仇人打死，壹腳在腳底下，說不定哪天就被人在後背捅壹刀。
　　這時，他心裏已經斷定，潮汕商會是真要借他的力，今天陳立將他叫進辦公室裏，壹翻問話更加堅定判斷。
　　“啪嗒！”
　　何定賢站在辦公桌前立正敬禮，大聲喊道：“長官好！”
　　陳立端著茶杯，靠著木椅，飲了口茶笑道：“阿賢，妳坐。”
　　“謝謝長官！”
　　何定賢再度大喊，緊接著才露出微笑，拉開椅子坐好，奉上支煙道：“師父，抽煙。”
　　陳立接過香煙放在鼻尖輕嗅，深吸口氣，居然把煙丟在桌面，悵然嘆道：“戒了！”
　　“師父，這是好事。”何定賢對戒煙的感覺很詫異，不過，幾十年的老煙槍想要熄火，恐怕最好的辦法就是進壹次醫院。
　　陳立也道：“壹開始躺在病床上沒力氣吸，後來醫生不讓抽，再後來覺得不抽也沒什麽大不了。”
　　“我年齡大咯，是該多保重身體，希望將來好好享福。”他看了何定賢壹眼，笑著道：“怎麽，我出院就沒湯喝了。”
　　何定賢馬上說道：“師父想喝，馬上就叫老媽煲。”
　　“算了。”
　　陳立甩甩手：“喝妳十天豬肚湯就夠，再喝下去，我怕別人以為，我要做妳老豆。”
　　“我可沒那麽夠膽，當妳的老豆！”陳立講話也很不客氣：“死的快呀！”
　　這倒也是事實。
　　何定賢聳聳肩膀表示道：“孝敬師父也是應該。”
　　陳立挑挑眉毛，大有深意的問道：“我聽木哥講，妳前段時間去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