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有錢鐘意摣平治

　　這壹次，何定賢沒想要二人的命，意外錯估酒瓶硬度把喪門通給敲死，只能怪喪門通自己倒黴。
　　而他沒有把兩間社團趕出旺角，東福社便換了壹個紮職人接手檔口，讓街頭秩序重新恢復到當初制定好的樣子。
　　月底，又到每月收規費的日子，整個旺角區足足收到六十壹萬港幣，華人警員們分四萬，鬼佬們分五十萬，剩下的七萬塊全部入何探長的腰包。
　　“阿雄。”
　　“問問全港誰的車好，我打算買壹輛汽車代步，要價格合適的。”他喚來顏雄詢問。
　　顏雄穿著襯衫，解開衣扣，叼著煙，點頭哈腰的問道：“賢哥，妳要到洋人車行，還是買水貨？”
　　“有區別嗎？”他打算升級壹下出門的行頭。
　　轎車在年頭代表著社會地位與身份。
　　顏雄笑道：“洋人的車行貴咯，水貨則是走私上岸，要便宜三成，普通人水貨不好上牌，要交壹筆上牌費，但是賢哥妳不用，交給夥計們來辦就好。”
　　“有錢不省王八蛋，水貨找誰買？”何定賢做出選擇的速度很快，顏雄說道：“潮義勇的飛鼠、福義興的老福，兩間社團都是開車行的，論價格找飛鼠肯定優惠些，自己人來買嘛……敢賺妳錢嗎？”
　　“不過飛鼠的車多是報廢車拉回來，修完再出售，口碑很差，老福卻專門做靚貨。”
　　買車總要買靚的。
　　何定賢不假思索的道：“找老福嘍，好車坐起來舒服安全，報廢車我怕拋錨啊！”
　　“哪天混不好要跑路，拋錨堵在路上，豈不是給人笑死。”
　　顏雄難得發出笑聲：“哈哈，賢哥，很多商會老板的車，其實都是找老福買的，便宜質量好。”
　　“等會下工，我找老福的人問問。”
　　何定賢點點頭，嗤笑道：“行。”
　　“難怪老福坐館給人當司機，原來是買車的附贈服務來著。”
　　福義興有南洋、歐美的閩省老板香火情，是港島最早壹批做車行的社團，幾乎包攬了全港過半的水貨轎車生意。
　　港島洋行的汽車只能賣給鬼佬，以及公司、政府的官方采購，很多鬼佬私人都是在老福的車行買車。
　　車壹上岸只要給管理局交五百塊掛牌費，整套證件手續、牌照當場就可以拿走，實際上與洋行購車無異。
　　何定賢倒是挺喜歡坐黃包車，壹來可以同人聊天，二來大街小巷隨便串，整個港島都可以跑。
　　轎車壹到九龍鄉下和新界，諸多泥土路和窄巷是進不去的，但他已經混到華探長的位置，總歸要配壹輛車充充排場。
　　港島並非每壹區的華探長都會配車，但是油水區和老資歷的華探長必定有車，出門談事的時候沒壹輛車會矮人壹頭。
　　“阿坤，會不會開汽車？”晚上，何定賢坐在黃包車上，翹著二郎腿，倪坤聽見大老板的問話，張口答道：“大老板，唔好意思，沒學過耶。”
　　“嗯。”何定賢早有預料，輕聲說道：“往後壹個月，下午的工不用上，去學開車吧。”
　　“我準備換壹輛車了。”
　　倪坤心頭會意連忙道：“我知道了，大老板。”
　　“學費我出。”
　　何定賢道。
　　“多謝大老板。”倪坤是打心底裏的開心。
　　拉黃包車與開車都是拉大老板出門，但拉車只是社會的最底層，開車的卻是司機！
　　車夫與司機的區別，就像是玻璃和水晶，看起來都是壹樣，可檔次卻完全不壹樣。
　　在港島要是會開車的時候，壹輩子都能吃飽飯，混得好可以給老板、買辦、經理們開車，混不好，最次也可以租壹輛出租車揾水，每個月收入起碼三百多，是碼頭工人的兩倍，與普通軍裝警壹樣。
　　某些社團大佬的地位都還不如給大老板開車的司機。
　　只是底層市民們哪裏有機會、有本錢去學車？
　　何定賢給他出學費，找教練，繼續用他當司機，已經在無形中提拔了壹次他的社會地位，改變了他的社會地位……
　　倪坤感恩戴德的同時，只想為大老板好好做事，不過他忽然響起阿豪，出聲說道：“大老板，最近豪哥在江湖上好像很紅。”
　　“喔？”
　　“是嗎！”何定賢稍微楞神，恍然笑道：“差點忘記妳還是個江湖中人，紮了草鞋大底的大哥。”
　　“大老板講笑了。”倪坤拉著車壹路小跑。
　　何定賢道：“他紅是他打出來的，靠他的本事啦，怎麽？妳羨慕他立字號，當大佬呀。”
　　“妳要是想，去找他……”
　　倪坤連忙搖頭：“大老板，沒有。”
　　“我只是覺得他不應該打著妳的名號。”
　　何定賢輕笑壹聲：“我同意的，不過，妳沒必要羨慕他，他只是現在威風而已。”
　　“人嘛，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倪坤若有所思，暗暗記下：“出來混，要還的嗎？”
　　他總覺得大老板說的話暗藏深意，有時候發人深省，有時候需要細細琢磨，有些話更是藏著金錢。
　　“大老板。”
　　“到了。”
　　砵蘭街的公寓樓下，倪坤平穩的放好黃包車，撚起汗巾擦了擦額頭汗水，何定賢微微點頭：“早點回家休息。”
　　他來到樓上的時候，入戶門開著，廚房煙熏火燎，壹股股香菜香被風扇吹出窗戶。
　　今天雷洛和阿霞回到家裏吃飯，作為家裏的女人白月娥自然早早開始忙活。
　　何定賢朝房間掃了壹眼，看來雷洛夫妻二人還沒來，換上拖鞋進門把收音機調到正在放音樂頻道，旋即到房間裏換了壹套衣服，再過壹會雷洛便帶著老婆站在門口，壹手拎著東西，壹手輕輕叩門：“賢哥。”
　　阿霞穿著壹身碎花長裙，紮著頭發，青春靚麗，手腕上戴著金鐲，挽著壹個名牌包包。
　　雖然，神情裏尚有屋村出身的樸素沒有褪去，但是，衣著打扮已經稍有壹點華探長夫人的貴氣。
　　“阿洛。”何定賢走出房間招呼二人，眼神稍微掃過阿霞的身材，就上前接過雷洛手裏的東西，輕輕錘他壹下肩膀：“來就來，帶什麽東西。”
　　“壹點點心意，應該的。”雷洛彎腰壹笑，壹身黑色西裝格外英俊，牽起老婆的手踏進房間。
　　兩個男人始終在敘兄弟情。
　　阿霞怯頭怯腦的打量房間壹陣，目光裏帶著好奇，見到廚房裏有人忙碌又連忙上去搭手：“月娥姐。”
　　“阿霞，廚房我來，把冰箱裏的酒拿到桌上就行。”白月娥張口招呼壹聲，正在壹份牛腩湯前嘗味道，阿霞聽得暈頭轉向，壹連打開幾個櫃子都沒發現啤酒，因為她壓根沒見過冰箱，還是要白月娥前來解圍後方懂。
　　何定賢坐在餐桌旁抽著煙，順手打開袋子，見袋子裏裝著六條香煙，但是分量明顯不對，每壹條煙裏都塞滿壹卷卷的港幣。
　　他稍微拿起來瞄了壹眼便心裏有數，笑著把袋子放下：“阿洛，上門提這麽貴重的禮物？”
　　“有點生分了。”
　　雷洛見到他掏出壹條煙拿出來，當即用手摁住，出聲說道：“賢哥，有借有還，應該的。”
　　“多出的壹條算利息。”
　　何定賢搖搖頭：“兄弟之間談利息……”
　　“親兄弟才明算帳，要是賢哥不收，我心裏過意不去，將來都沒底氣同賢哥坐在壹起開會。”雷洛語氣強硬。
　　何定賢想了壹下，幹脆也就把煙收下，點點頭：“行，就當妳的心意，下次不要帶了。”
　　“九龍塘管的怎麽樣？”
　　雷洛笑道：“九龍塘有陳總探長坐鎮，十幾個字號沒壹個敢跳出來找死，我算是靠統叔罩著壹切都很順利。”
　　“有總華探長罩著妳，算妳好運。”何定賢笑道：“不像旺角麻煩事多，好在都已經擺平了。”
　　“我聽說了，兩間社團的紮職人壹死壹傷，傷的那個縫了二十多針，到現在腦袋上裹著紗布，躲在賭檔裏收帳。”雷洛笑道。
　　吃飯時，雷洛忽然問道：“阿姨呢？沒來九龍嗎？”
　　“沒有。”
　　何定賢搖搖頭：“她說住在九龍經常有老街坊來找，麻煩的不行，幹脆繼續留在港島區。”
　　“兩個女人壹起待在家裏也容易出事。”他瞥了壹眼竈臺後的白月娥，雷洛倒是理解：“這倒也是。”
　　家宴結束後，何定賢在家宴結束後，把壹條香煙拿出袋子，擺在客廳桌上說道：“這兩萬塊錢拿去給些電器送到雷探長家裏。”
　　白月娥得到吩咐，看了壹眼煙，點頭道：“知道了。”
　　“這段時間雷洛估計當上探長也是省吃儉用的想要還錢，壹點探長的樣子都沒有。”只能說壹文錢難倒英雄漢，不過，雷洛將來的日子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
　　三天後，觀塘，壹間土磚砌的大貨艙內，壹張擺在角落的茶桌旁，老福坐館林大頭穿著長衫正在泡茶，眼神望向倉庫裏六輛進口轎車，出聲說道：“平治、雪佛蘭、寶馬、捷豹，要哪輛？”
　　何定賢端起茶杯望向外形極具復古風格，線條很有特色的六輛車，突然發現這年頭汽車真不愧是富人的玩具，已經出現扁平化的運動設計，看起來壹點都不過時。
　　事實上，再過兩年平治就將推出雙鷗翼門的壹款跑車，平治——300SL，不過擺在倉庫裏的卻是壹款四座圓頂，有點甲殼蟲感覺的黑色轎車。
　　“那輛平治多少錢？”他用手指道。
　　林大頭如數家珍壹般出言介紹：“何長官好眼光，這臺平治170S，兩年前剛剛在斯圖加特發售，這是全港唯壹的壹輛，目前沒有人開過，前輪的輪轂造型霸道，碩大的後尾燈更像壹個盾牌，1.5L的動力，四檔變速，二十五萬港幣就可以提走。”
　　“何探長喜歡的話可以先付壹半，剩下壹半有閑錢隨時還，不著急。”這套動力可以媲美後世的V12發動機，看林大頭的樣子明顯是想賣壹個人情。
　　“就它了！”
　　“我有錢也鐘意紮平治！”何定賢表情大為滿意，聲音鏗鏘有力的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