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江湖風雲起

　　次月壹號，《東方日報》首期正式發售，得益於《狗經》出現，首期報社就熱銷壹千兩百余份，躋身港島“千份名報”之壹……
　　目前港島最熱的報紙，單期銷量也未達到過五千份，每期銷量超千份便是站穩跟腳，小有收益的情況。
　　這時何定賢卻沒有精力去關心報社運營，壹心在著力於差館事業，因為壹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港島各區擺平錢莊，上層事情壹了結，下層又要推進改革了！
　　江祖輝在辦公室朝向下屬問道：“阿賢，灣仔區的各行檔口厘清沒有？”
　　“輝哥，賭檔、桑拿、煙檔，碼頭各類檔口都已經厘清。”何定賢表情嚴肅，眼神犀利：“新制度也已經定好。”
　　“嗯，上個月妳給的報告已經交給總華探長查閱，盛哥看完覺得非常滿意，已經批準。”涉及到具體的檔口數字，收入，肯定不能光憑口頭描述，相關數據早就形成文件上交審批。
　　江祖輝沒有談具體數字，順下去講道：“妳的方案也很不錯，先從岸上人手少的檔口入手，碼頭的事務下壹步再辦。”
　　上壹次打擊錢莊生意，表面上觸及到正行，本質上也是打擊黑色收入。
　　只是錢莊業底下資金復雜，處理起來麻煩。
　　這壹次打擊的依舊是偏門生意！
　　處理起來卻會比錢莊業簡單。
　　因為，上層鬼佬已經表現出和華人探員的深度合作，因為，其余黑色收入藏不住，本就隸屬於警隊管轄。
　　唯獨，碼頭生意涉及走私、航運、還有大批社團勞工，要是現在強硬插手壹來會引起大規模混亂，二來可能會逼得商會下狠手！
　　因為，碼頭是社團與商會的命根子！
　　“事有輕重緩急，總得壹步步來，不愧是提出改革方案的人，妳能想清楚具體步驟，肯定就能把事情辦好。”
　　江祖輝很順口的誇贊壹番。
　　“這次同轄區裏各大社團的負責人立規矩，全權交給妳有沒有問題？”
　　何定賢立正敬禮，大聲喊道：“沒問題，長官！”
　　“嗯！”
　　江祖輝點點頭：“灣仔地盤上的古惑仔都知道妳是紅人，肯定也會給夠足妳面子。”
　　“本月收規費的日子前，我要壹個滿意的答案。”
　　“是！”
　　“長官！”
　　何定賢再度敬禮。
　　江祖輝揮揮手道：“去辦事吧。”
　　何定賢放下手臂轉身離開探長辦公室後，江探長瞇著眼睛抽著煙，拿起桌邊壹份報紙聚精會神看了起來，目光壹直焦距在《狗經》板塊。
　　《狗經》上沒有任何博彩信息，好似在單純評論某只狗的性格特點和戰績，這也是《狗經》，《馬經》等報紙規避法律的辦法。
　　壹座宣稱“言論自由，經濟自由”的城市裏，談談狗還不行嗎？
　　何定賢回到辦公區內，吹了壹記口哨，目光看向擡頭的雷洛說道：“阿洛，替我把全區的紮職人喊來。”
　　“到什麽地方。”雷洛穿著長袖襯衫，額前劉海飄逸，幹脆利落地起身答道。
　　“晚上七點，三板街，陳姐茶餐廳。”何定賢報上壹個名字。
　　雷洛最後抿上口煙，把煙蒂扔在地上，碾了壹腳帶人匆匆離去。
　　藍剛身著棕色夾克，迎上前來問道：“賢哥，準備辦事了？”
　　“嗯，在差館裏憋瘋了，總要出去透透氣。”何定賢坦然承認，拍拍他肩膀：“無頭哥，晚上辛苦了。”
　　“小事情。”藍剛輕笑壹聲，回頭同辦公區裏的探員喊道：“今晚全部留下來加班，事情辦好下個月漲規費！”
　　“是！長官！”探員們齊齊起身，肅聲應命，士氣高漲！
　　何定賢望著夥計們的樣子頷首關切道：“記得檢查子彈，帶上備用量。”
　　藍剛笑笑不說話，顯然早已習慣他的作風，自錢莊業的事情搞定，何定賢就已經在差館內具有獨特的政治地位，論資排輩在前的四個探目，個個都心甘情願伏低做小。
　　晚上，六點三十分，三板街，陳姐茶餐廳。
　　何定賢坐在搭板建起的二層閣樓上，面前擺著壹個菠蘿包，壹份炸雞排，兩根炸雞腿，加壹杯檸檬茶。
　　顏雄，孟元達兩人穿著白衫，搭著配槍，豎立身後。
　　和合圖灣仔區紮職人黑腳貴，壹身黑白搭配的練功服，脖子上掛著壹個玉觀音，帶著三名心腹兄弟來到餐廳門口，掀開塑料簾子要進入茶餐廳，眼神略帶警惕掃地過室內。
　　他身後三名兄弟則在門口警員伸出手臂作欄後，自動後退兩步，同時瞧見門口十名便衣探員個個眼神兇悍，不是善茬，便罷休到旁駐足等候。
　　“呵呵呵。”
　　“賢哥！”
　　黑腳貴拱手雙手，抱拳笑道。
　　卻是直接忽視了雷洛、藍剛、林耀文、鄭培基四位坐在壹樓餐桌上的便衣探目，昂首仰視著二層餐桌上的人物。
　　只見餐廳壹樓，四位便衣探目各占壹張桌子坐著飲茶，桌子各有兩名心腹探員搭槍而立。
　　小小的茶餐廳裏總共八張長方桌，光是探目們便各站五張，剩下三張也不知夠幾個人坐……
　　茶餐廳老板娘同壹個小工倒是在廚房忙碌。
　　何定賢向他招招手：“貴哥，來，到樓上，坐我身邊。”
　　“好叻，賢哥。”
　　黑腳貴爽快壹聲，倒是豪邁。
　　隨後，和勝和紮職人大彪偉進入餐廳，眼尖的看見樓上場景，暢快壹笑：“賢哥！”
　　“來！”
　　“壹起等飯食。”何定賢再招招手，把人給攏到身邊。實際上，茶餐廳的選擇很有講究。
　　這種空間不大，入口狹窄的地方，卷簾門壹拉閘就是壹間籠。
　　江湖大佬們依仗的兄弟們能沖進來幾個？
　　探員把槍壹拔卻是能橫掃壹片。
　　而雷洛在去邀人的時候，只說約人到茶餐廳吃飯，卻沒有說是幾個人，談什麽事。
　　大部分人都會心存警惕，但該來的遲早要來，躲肯定躲不掉。
　　和勝和、和合圖等潮州幫字號，又早早被人通過風，頓時心裏有數。
　　很快，和安樂、和聯盛、東福社、號碼幫、新義安、五江幫、東義堂、福義興……
　　大小總計十三個字號在灣仔區的負責人，全部壹壹登上，其中有十幾歲的年輕人，也有三十多的青壯年。
　　其中，還有兩個女人。
　　這些人當中何定賢大部分都沒有見過，只是聽說他們字號在灣仔區揾水，現在陸陸續續在茶餐廳坐下，馬上把茶餐廳坐地滿滿當當，魚龍混雜，頗有壹番開江湖大會的即視感。
　　各字號紮職人也孤身進門，正襟危坐，不敢開口，令氣氛肅穆。
　　不過，這麽多人裏只有合圖、和勝兩個字號的紮職人坐在二樓，陪著花腰賢壹起聊天。
　　其余紮職人都是坐在壹樓，時而互相使眼色，輕聲交談兩句，時而昂首看看樓上，眼神裏帶著不滿。
　　何定賢叫下屬拆了壹撲副克牌，同黑腳貴、大彪偉兩個人打起“鋤大D”，既不再同樓底下人的講話。
　　也不請各位吃飯。
　　茶餐廳裏，四位探目喝著飲料，三人樓上打牌，不時有黑腳貴的叫罵聲響起。
　　“洛哥。”
　　“叫我們過來開會，壹杯喝的都沒有，是不是有點不講禮貌？”這時號碼幫紮職人陳水生朝壹位熟識的探目問道。
　　“TMD！”
　　“剩下壹張3打不出去！”
　　樓上，黑腳貴的怒罵聲忽然響起，大彪偉嬉笑道：“貴哥，妳牌技真是越來越精呀！”
　　該什麽時候輸，什麽時候輸。
　　賭神來著。
　　黑腳貴露出泛黑蛀牙：“阿偉，妳更會打牌！上把天胡的牌都會輸！”
　　“嘖，我那牌，也能贏？”
　　大彪偉不屑說道。
　　何定賢將桌面的散牌收起，壹邊用手洗著牌，壹邊笑道：“好了，剛剛底下有人說話來著。”
　　“誰說我沒禮貌啊？”
　　他把洗好的牌放下，眼神掃向樓底，號碼幫“水生”站起身應道：“賢哥，妳請兄弟們來……”
　　“我請妳們吃飯。”何定賢卻搶斷他的話，慢條斯理道：“那什麽時候吃，吃多少，誰配吃。”
　　“是不是我這個作東的人說的算？”
　　陳水生話語壹滯，嘴笨口拙，不知怎麽應答。
　　和安樂紮職人“大姜”站起身道：“賢哥，妳這話說不太講規矩了，吃飯憑本事，要是吃多少都壹個人講的算。”
　　“那吃的不是飯，是泔水！”
　　“只有豬圈裏的豬，狗舍裏的狗，才會去吃泔水！”
　　這番話立即讓在座數個江湖紮職人臉色微變，就連黑腳貴，大彪偉都側目看向他。
　　何定賢卻風輕雲淡的點點頭：“有道理，但起碼當豬、當狗，有飯吃。”
　　“今天，我請客，必須人才到齊才能吃。”
　　他穿著壹身黑色西裝，洗著領帶，將煙鬥裏的煙絲點燃，叼起煙鬥，後仰身子，靠在墻上，目光蔑視地看向下面出聲問道：“人沒到齊，壹個都別想吃！”
　　參會的和勝和、和合圖、和聯盛是潮州字號，福義興是閩字旗，和安樂、號碼幫是老字號，新記是上滬旗，五江社屬於五邑商會。
　　東義堂是全港最大的東莞幫字號，東福社則是有客屬商會背景的東莞幫分支。
　　小小壹個灣仔區竟能擠得下壹十三間字號。
　　港島的魚龍混雜，江湖水深，壹間茶餐廳裏，各色面孔，管中窺豹。
　　……
　　正當各個字號紮職人們在想有誰未到時，哐擋，壹名探員忽然托著壹個人進入茶餐廳，滿臉血痕，被砍成死豬的人丟在地上，引得在場人馬紛紛投去目光。
　　“長官。”
　　“人到了！”探員報告壹聲，轉身離開後，把茶餐廳的卷簾門狠狠拉下：“砰！”
　　街頭壹聲脆響。
　　蹲在街邊等待大佬出來的數十個馬仔們紛紛起身，壹擁而上，卻被探員們拔出武器，大聲喝止。
　　有人轉身直接去打電話喊人，也有人開始推搡探員，但有大批軍裝警突然在巷口壹棟樓內沖出，七十多人頓時街道封鎖，而後更有兩組探員出現街口，坐鎮大局。
　　“妳們要做乜！”
　　“把我大佬放出來！”
　　探員們表情冷峻，任人叫罵，巍然不動。
　　同時，茶餐廳內，雷洛、藍剛、林耀文等人也帶人起身，不約而同把手搭在腰間，氣勢逼人，不留余地！
　　在場的紮職人們表情各異，有驚有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