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子母玄冥丹

　　壹場大幕，以丹藥失敗而告終。
　　至少名義上，當蕓香仙子斬破魔府後，連著丹鼎壹並摧毀，讓黑池晉升地仙的希望隨之破滅。
　　之後，仙魔兩方在青江大打出手三日，便各自收手回山。
　　又是九日過去，天外赤光兜兜轉轉，從陰冥宗的烏金山飛回元化山。
　　黑池上人落在青江畔。他念誦密咒，又左右各轉三圈。魔府廢墟中自動浮起壹座平臺。這平臺正是不久之前，他煉丹用的丹臺。
　　玉臺上刻著飛龍、彩鳳、瑞麟、壽龜，此等皆是長生祥瑞之獸，寓意美好。而四靈之上，原本拱衛著玄參丹鼎。可是現在，丹鼎被玄門打碎，玉臺空無壹物。
　　不過黑池上人的目光並不在丹鼎上。他看著玉臺之下的四靈圖案，伸手壹指：“出來！”
　　飛龍探爪，朵朵白雲凝聚雲露。天鳳展翅，冉冉日光作明輝罩下。麒麟銜芝，拂風喚起勃勃生機。而壽龜則吐出壹枚蓮子，在水火風之下，徐徐綻放出壹朵五色玉蓮花。花心處正封著壹團不滅丹氣。
　　“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黑池上人看到這團丹氣，露出欣喜若狂之色。
　　這丹氣正是不久之前所煉制的“玄冥七竅丹”。在魔府破滅的剎那，被他轉入玉臺中封印。可以說，這座四靈玉臺和玄參丹鼎是壹套法寶，這座玉臺本身也能煉丹。
　　丹氣呈純白色，裏面隱約有壹枚玄冥金丹。此物是他用玉樸派“子母十八手”中的特殊方式所煉。
　　在玉樸派，“子母十八手”又有“遺腹子”之稱。這指的，是將兩套丹藥視作“子”和“母”。將作為子體的丹藥融入母體，形成“丹中套丹”的特殊格局。
　　這樣壹來，母體的丹氣在另壹組丹丸外面形成胎衣，會讓另外壹組丹藥的效果增強。而且會延緩成丹的時間，且不受外來力量的幹擾。甚至，這種子母丹能自動凝結成丹，不需要仙魔操控。當胎衣破滅，母丹消失後，子丹就會順利煉成。這就是所謂的“遺腹子”。
　　“丹藥煉成，我得道之日終於來了！”黑池潛入青江，躲在深處默默等候丹藥完成的那壹刻。
　　在不久之前的大戰後，又有誰能想到，他居然又跑回這處戰場了？
　　元化山中，有壹迎客仙松立在峭壁。蒼翠的松針發出沙沙聲響，姬飛晨和壹尾白狐坐在樹上。二人正透過塗山留在青江之中的無相妙術，將這壹幕折射出來。
　　白狐溫吞吞對身邊男子說：“看樣子，妳猜得沒錯。他得道的時間的確在五月。四月煉丹，五月出丹。就是不知道，最後會不會再有人來。”
　　“肯定有，我那師尊絕對不傻。而且丹霄門應該會有反應。”
　　既然玉樸派的仙人說，黑池的這套手法和丹霄老祖有關，那麽姬飛晨自然將他們納入自己的算計之中。丹霄派以煉丹為本，絕對不會放過這枚頂級丹藥。
　　“唯壹可慮的，就是丹霄老祖會不會親自出來。”
　　“他出來更好。”白狐搖著尾巴，輕飄飄說：“他要是出來，玉樸派的葛前輩就會親手對付他。”
　　姬飛晨思量後說：“所以，接下來不需要太上壹脈動手。妳我隱在暗處，看看能不能撈點什麽東西。”
　　“嗯，玄冥七竅丹。那可是壹個好東西啊。”哪怕是服用不死藥的塗山，他對傳說中足以晉升地仙的神藥，心中也升起無限的向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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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壹等，便是十數日。
　　四月孟夏之後，緊接著五月仲夏氣溫升高，蟬鳴多雨，引來天地時運的大變。
　　姬飛晨默默端詳節氣，白狐搖著尾巴，壹下壹下給自己煽風。
　　青江水面，忽然有壹位不速之客踏波而來。
　　但是和玄門太上壹脈的“若水心境”不同，這位男子用的是魔門心法，以法力催動大浪，踩著浪尖壹步步行走。
　　黑流上人目光閃爍，手藏在袖子裏推算黑池的所在地。
　　“我那好師弟不蠢，他絕對另有後手。而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許，他還躲在這裏？”
　　“黑流來了？”遠處，姬飛晨神色壹驚。馬上的，他身上氣息變化。原本陰沈、幽邃的氣息中，突然有壹種高遠而縹緲的道境。仿佛他本人就是天地所生的神聖，和天地壹體，宛如大道壹環。
　　塗山不由的往姬飛晨的方向多看了看。
　　姬飛晨閉上眼，身上的氣息頓時隱去，仿佛壹開始就不存在壹般：“這壹天終於來了。”
　　為了應對黑流，姬飛晨的先天真靈，泰皇元神主動從道果中離開，附身在自己的魔龍之體上。
　　換言之，姬飛晨這是徹底動真格的，而不是高居天冥之界，以道果遙控兩個化身。就如同明魔子那樣，不是繼續用自己的傀儡身，而是真身從天外降臨，冒險進行這壹場因果的了結。
　　雖然因為先天真靈的入駐，讓魔龍之體的道行跨入通玄境界，擁有和黑池以及黑流爭鋒的資格。然而危險也很大，如果魔龍之體被人擊殺，那麽他的先天真靈必然死亡。也就是說，整個人徹底死去。即便有清泓之體在外，也沒壹丁點用處。
　　“黑流師父，我的好師傅，咱們倆勾心鬥角這幾年，有些舊賬應該好好算算了。”
　　白狐看罷，也用無相心法將自己隱去，靜靜等候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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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流踏浪站在江面，依著他對黑池的了解，他很篤定，黑池就在這裏。
　　然而，他不斷以魔魂探查，卻壹點蹤跡都沒有。
　　於是，黑流施展陰冥宗的“搜魂魔音”：“師弟，師兄前來為妳護法，難道妳連出來見壹見都不肯麽？”
　　搜魂魔音，以絲絲綿綿的聲音對八方傳遞，能透過聲波的回應來確定對方的位置。而且魔音有惑神之力，如果道行遜色於施法者，極有可能被施法者控制，乖乖聽從施法者的命令。
　　“師弟啊，玄門那些人心思狡詐，說不定已經發現妳的蹤跡。不如妳隨我回山，在師尊他老人家的庇護下，妳就可以順利突破。”
　　魔音灌耳，姬飛晨和塗山紛紛亮出手段。
　　塗山拿出萬妖金榜護身。萬妖金榜獵獵起風，裏面飛出壹只白蝙蝠。塗山同樣用聲波回應，模擬搜魂魔音的波動，避免黑流察覺自己的蹤跡。
　　姬飛晨則把九霄玄金龍神塔亮出來。
　　“去！”他把神塔壹拋。寶塔化作壹重重雲霄，茫茫雲霧中升起九色天光，仿佛在空中疊出另壹方時空。
　　雲霧渺渺，霞光蒼茫，將姬飛晨牢牢護在這方時空。當聲波掃來，只能察覺到空蕩蕩的太虛空間而無法有所回應。
　　然而，黑池就沒那麽幸運了。他藏在江底，身上又沒有這種重寶護體，很快就讓黑流察覺他的方位。
　　“找到了！”順著回聲的不協調，讓黑流鎖定方位。
　　只見黑流手壹拍，大江被迫分成兩半，暴露出黑池的所在地。
　　慶幸的是，黑池道行不比黑流差多少，雖然被找到位置，但並沒有被魔音控制。
　　黑池盤膝坐在水底，他仰頭往上看：“師兄，妳來的好早。”
　　黑流壹步步走向水底：“怎麽，妳已經預計到我會來這裏？”
　　“不相信別人，但是對師兄的手段，小弟是最信任的。”黑池臉色有些復雜。昔年黑流可以說是自己的領路人，如今兩人反目成仇，爭奪那壹線地仙機緣。此中恩怨糾葛，著實讓人嘆惋。
　　但是，黑池深深相信：如果天底下有壹個人能看破自己的計劃，那麽壹定是黑流。如果是兩個人，其中也肯定有黑流壹個。
　　“這麽說，姬飛晨那小子只是煙霧彈？”
　　“師弟要跟師兄了卻所有恩怨，自然不會假手他人。姬飛晨那小子，只是不久之前用來放松旁人警惕的。順帶瞞壹瞞師尊他老人家。”黑池將面前懸浮的白色丹丸收好，重新放在丹臺上。“開始吧。”
　　看到這枚吞吐氤氳的丹丸，黑流眼中閃過貪婪之色。
　　“那妳想怎麽了結？”
　　“記得當年，師兄第壹次教我劍法，也是在水上？”黑池手壹抓，從大江中凝聚壹把寶劍：“那麽——師兄，請賜教！”
　　碧波散開，這壹劍幻化千萬道光影撲向黑流。
　　黑流有樣學樣，伸手在水中壹撈，通體以江水凝造的寶劍握在手中。
　　“禦水化劍？”姬飛晨目光閃爍異彩，通過兩人的手法，他在考慮是不是能夠讓自己用弱水來模仿。
　　“餵——”白狐在旁低聲對他說：“丹霄門的人來了！”
　　“啊？”姬飛晨扭頭看去，在元化山的隱秘處，三位人仙偷偷靠近青江的方向。這三人都穿著丹霄門的道袍，手中各自拿著香爐、丹鼎等物。
　　“丹霄老祖要來了。塗山，妳先離開。我把我那便宜師祖找來。”姬飛晨默默和坎冥殿主聯系，而塗山則溜到更遠處去找玉樸派的地仙。
　　“到時候就是三位地仙的交鋒了。”姬飛晨喃喃自語，再去看黑流和黑池這對師兄弟的戰鬥。
　　兩人距離地仙都僅差壹線，可以說不相伯仲，誰贏都有可能。
　　目前，黑流占據上風，他指尖迸發道道玄氣，每壹縷玄氣中都有壹個骷髏印記團團把黑池繞住，將他整個人困在水中無法擡頭。
　　“師弟，看來是我更勝壹籌。”
　　“更勝壹籌？”黑池嘴角冷笑，默默算計時間，不再理會黑流。
　　黑流心中疑惑：難道這廝還有什麽手段？
　　忽然，黑流聞到壹陣異香，扭頭看去，原本放在丹臺之上的玄冥七竅丹，正緩緩散成壹團丹霞。
　　看到這壹幕，黑流露出驚愕之色：“丹氣渙散，這枚丹藥根本沒有煉成？”如果這枚丹藥煉成，怎麽會突然散成丹氣？要知道，煉丹，可都是以“丹體圓融，金性不朽”為目標。這種丹霞，正是煉丹失敗的征兆。
　　“不，是成功了。”黑池上人將寶劍壹扔，劍入水中消失不見：“師兄，您來到此地，難道沒感覺到自身法力暴漲？”
　　黑流上人略略感應，忽然臉色大變：“不好！”他轉身就跑，但玄冥七竅丹所散開的丹霞已經匯聚在他身邊，開始將黑池上人祭煉多年的丹藥之力灌註給他。
　　“師兄對小弟甚好。小弟無以為報，只能以這枚七竅丹的半成品回報。師兄啊，您壹路走好。”黑池上人悠然淡定，坐看著黑流上人身上的法力不斷上升。
　　他煉制玄冥丹，是子母同煉。當外面的母體胎體散化成丹霞後，裏面真正的玄冥七竅丹也就露出來了。
　　按照黑池的預想，外面的胎衣丹霞給黑流提升法力。而裏面的真丹，是自己回頭慢慢找機會服用。
　　隨著黑流法力提升，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向地仙突破。
　　地仙道果、地仙元神、地仙真身。對於坎冥殿主而言，所謂道果，所謂元神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地仙真身。他的無上白骨魔神體有壹線破綻，需要另壹尊白骨真身來彌補。換言之，他所需要的僅僅是地仙真身。
　　如今黑流開始蛻變地仙真身，被姬飛晨找來的坎冥殿主隱在壹旁，終於忍不住出手。
　　空中濃雲爆炸，白骨巨手緩緩探出。
　　姬飛晨在暗處觀望：“原來如此，師叔根本沒指望利用丹藥突破，他煉丹本身就是要黑流當祭品啊。”
　　遠處，黑源等人同樣用秘法觀望。當他們看到這壹幕後，心中同樣也很緊張。
　　“快走吧！趕緊把這老魔頭送走。別再讓他亂折騰了！他只有走了，我們幾個才敢突破啊。”
　　看到巨爪，黑流神色有些驚慌，但旋即便鎮定下來：“師尊，弟子對妳嘔心瀝血，這些年來做了多少事？難道您真壹點情面都不留？”
　　“乖徒兒給為師做了這麽多事情。那麽在最後，妳就再幫為師壹個忙，將妳煉成的白骨真身給老夫晉升天人吧。”坎冥殿主語氣淡漠，他根本不在意誰晉升地仙，只要自己能更進壹步，彌補道痕缺陷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