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在低語

海棠燈

靈異推理

四月五號,清明節。
馬路上的水坑倒映出臺北路福寧園的標牌,被淅瀝瀝墜落的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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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訣別之吻

古神在低語 by 海棠燈

2024-1-26 22:43

  顧見臨抱著懷裏的橘貓起身,眼神依舊有著化不開的迷茫。
  “是啊。”
  燭龍尊者背負雙手如少女漫步在樹下,背後是盤踞著森嚴崢嶸的古龍,血紅的龍鱗如紅寶石般璀璨:“哪怕失憶的我也是我,我保留著對妳的感覺和記憶,有時妳也會覺得我的眼神和笑容壹如當初。我也還是能夠像當初那樣牽起妳的手,走在路邊唱歌給妳聽。”
  “所謂的雲雀,就是我在母星時的樣子,作為人類的時候。”
  她斜眼壹笑,眼角的壹抹緋紅濃艷如血:“那是我最孤獨最迷茫的壹段時期,如果那個時候妳能出現,我也會真的愛上妳吧?別以為全世界只有妳最幹凈,我也曾經天真無邪過。”
  顧見臨低頭摸著貓,平靜說道:“很難想象,事到如今我都無法接受這個規則,神在最初降臨世界的時候,也曾都是孩子。”
  “如果妳能活過今天的話,億萬年後大概也是我們這樣子。”
  燭龍尊者彎腰湊過來,逗弄著他懷裏的貓:“要不要打個賭?”
  墨染的黑發如瀑布般傾瀉下來,妖冶魅惑的容顏美得令人窒息,尤其是眼角的壹滴淚痣更添風情,尤其是這個角度能夠看到她雪致的鎖骨,還有雪白細膩的肌膚,蘭麝的味道若有若無。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間絕色吧。
  春風夏雨秋葉冬雪,不抵她回眸壹笑的半分風情。
  人生中能目睹如此絕色已經是死而無憾,更何況他曾經牽過她的手,挽起過她的長發,甚至還睡過她的床。
  “那就賭吧。”
  顧見臨無聲地笑了笑,擡起頭凝視著她的眸子:“如果今天死的人是我,這只貓還是留給妳吧,這是我送給妳的禮物。”
  燭龍尊者瞇起美眸,眼神困惑:“妳不是說我不是她麽?”
  “雲雀就是曾經妳的,那麽妳跟我說過的那些話都是真的。無論是離奇消失的父母,亦或是妳和妳弟弟們的病,那場詭異的大雪,風雪裏無助的妳。那就是妳的故事,妳的恐懼。”
  顧見臨竟然擡起手,輕輕觸摸著她的臉頰,嗓音平靜:“那是妳的記憶出現了混淆,億萬年前妳在母星的經歷被妳當成了妳過去的人生。不,也可以說妳根本沒有混淆……因為那就是過去的妳。”
  所謂的雲雀並非是虛構出來的,而是燭龍尊者的過去。
  “是的,我沒有欺騙妳,我只是修改了時間和地點。”
  燭龍尊者微微壹笑:“妳就是那種心軟的人,只要在對妳裝裝可憐賣賣慘,妳就會把我的事情攬在身上。”
  笑得真美,分明是在嘲笑他,卻又如此讓人神魂顛倒。
  顧見臨也不介意,輕聲說道:“但是那個故事還沒完。”
  燭龍尊者低頭摸著橘貓的腦袋,有意無意問道:“我的過去對妳而言很重要麽?知道了那些,對妳沒什麽好處。”
  “好奇而已。”
  “是麽?”
  燭龍尊者沈默了片刻:“我的弟弟們,是被我親手殺死的。”
  顧見臨吃了壹驚:“妳?”
  燭龍尊者幽幽說道:“最初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事實上那場詭異的風雪是我自己制造的,包括那顆星球上的壹切災難。”
  “因為我是父神和母神創造的第壹個孩子,祂們不知道自己到底制造了怎樣的怪物,甚至認為我很有可能不會降生。”
  悲傷如水般氤氳在她的眼瞳裏:“因為我的力量太強,我不需要所謂行星的認可。我降生的過程,是我的潛意識在吞噬那顆行星的力量。但當年我終歸只是孩子,無法掌控如此巨大的力量。”
  顧見臨隱約明白了什麽:“因此原初才會遠離妳!”
  “是啊,父神和母神不遠離我,就會被我殺死咯。”
  燭龍尊者逗膩了那只貓,竟然繞到了他的背後,把雪白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依偎著他呵氣如蘭:“那時候的父神和母神也在蒙昧的時期,祂們是以本體降臨在我的身邊,為了觀察我的成長。”
  那場詭異的風雪,就是這個女人的壹次失控。
  何等恐怖的力量,壹次性抹殺了四位古之至尊的投影!
  也就是說在她漫長的生命裏,她始終是孤獨壹人。
  沒有人可以靠近她。
  因為當她的力量失控的時候,就會化作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
  毀滅壹切!
  “妳說過在妳尋找真相的途中,遇到了蒼龍始祖。”
  顧見臨皺著眉詢問道:“那是怎麽回事?”
  “我的情況跟麒麟類似。”
  燭龍尊者把玩著自己的壹縷黑發,漫不經心答道:“我本體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已經成為了神明,潛意識裏就能創造出我的始祖。我遇到蒼龍的時候,還以為那是壹場災難呢……”
  顧見臨輕聲呢喃:“事實上祂們只是接妳回家。”
  原來如此。
  最後的疑惑也解開了。
  “只是這壹次,蒼龍始祖還以為我是被創造出來的實驗體,作為容器好讓祂的主尊降臨。因此蒼龍對我倒是壹直都很忠誠,可惜在我經歷重生的那段時間,還是把祂當成了敵人。”
  燭龍尊者冷冷地笑了:“最初我蘇醒時,也曾經把我的氏族當成敵人,殺得祂們片甲不留……蒼龍是唯壹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
  顧見臨試著推演她謎壹樣的往事,感知到的卻是無盡的悲傷和痛苦,她也曾經歷過擁有和失去,經歷過無數的悲歡離合。
  而她跟自己不壹樣。
  因為她連可以憎恨的人都沒有。
  “妳恐懼的人是妳自己。”
  他長舒了壹口氣:“妳最大的敵人,也是妳自己。”
  燭龍尊者嗯了壹聲。
  “東海壹戰以後,這兩千年的時間妳都在做什麽?”
  顧見臨道出了最後的疑惑。
  “經歷上壹個周期。”
  燭龍尊者嗓音幽怨:“我的權柄是無限,連我自己都無法控制。每過兩千年的時間,我的力量就會膨脹到無法遏制的地步。我必須陷入沈睡,釋放足以毀滅壹切的靈性。我的記憶和意識會再次封閉,回到我最初也是最弱小的時代,重新經歷那段痛苦的人生。”
  “就像是壹次次的輪回。”
  “是啊,而且這個周期還在不斷的縮短。”
  “什麽意思?”
  “最初我經歷的周期是十萬年壹次,後來變成了五萬年壹次,再到壹萬年壹次。下次我陷入沈睡,或許是壹千年以後。”
  “妳快要扼住不住妳自己的力量麽?”
  “嗯,直到我陷入永眠,跟死亡沒什麽區別。”
  “妳不想死,所以妳要取代原初。”
  “嗯哼,我貴為神明,為何要經歷那些痛苦?我要掙脫宿命,我要永垂不朽,我要終結我族的詛咒,探尋宇宙的真理。”
  “原來如此,那個時候的妳還是妳麽?”
  “根據我的推測,無論是神性和人性都不會存在了,就像是我們親手殺死了妳內心的那個小男孩。我內心深處的那個少女,也會徹底死去。如果硬要說的話,大概會變得像父神和母神壹樣。”
  “那就是妳想要的?”
  “是啊,但妳不會讓我這麽做,對麽?”
  燭龍尊者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轉過身。
  顧見臨沒抗拒。
  “我要取代原初,代價就是這顆星球的衰亡。妳所愛的,所要守護的壹切,都會因此而死亡。這是不是像極了當初在神墟裏的那次,我要永生果來療傷,而妳要拯救妳的師祖母。”
  燭龍尊者雙手環繞著他的脖頸,眼角眉梢流露出譏誚的笑意:“妳的愛是理性克制的,妳不會為了我放棄壹切的,對麽?”
  顧見臨凝視著她近在咫尺的美眸,嗯了壹聲。
  “我本不想妳死,但妳毀掉了原初。”
  燭龍尊者擁抱著他,墨染的長發在風裏飄搖:“我只能重現億萬年前的那場儀式,以妳的軀體為容器,重新復活父神。”
  顧見臨想到她之前吞噬了燭照神樹的灰燼,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妳想讓我變成下壹個窮奇。”
  他唇邊流露出釋然的笑意:“那就開始吧。”
  喵的壹聲,那只橘貓跳到地上,擡頭望向自己的主人們。
  燭龍尊者微微壹笑,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顧見臨也沒有拒絕她,終於順從了靈魂深處的欲望和悸動,右手環住了她細軟的腰肢,左手輕輕抵住她的後背,撫摸著她的長發。
  這是他們的第壹次接吻,也是漫長的深吻。
  伴隨著飄搖的灰燼。
  相擁在世界的極處。
  沒有溫柔,沒有愛意。
  唯有殺意。
  顧見臨第壹次放縱自己享受著女人的柔軟和美好,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當這個吻結束的時候,曾經那些隱隱約約的情愫都會在頃刻間蕩然無存,他和她會再次成為生死相向的仇人。
  隱約有轟鳴聲響起。
  他感受到了,灌入自己體內的,太陽般灼熱的力量。
  燭龍尊者通過這個吻,把燭照的灰燼灌入了他的體內。
  塵封的記憶再次復蘇,他曾經在昏迷的時候做過壹個夢,夢裏是古香古色的房間,窗外日影西沈,檀香如霧般彌漫,在靜謐的時光裏流動。他和她牽著手走在時間的盡頭,眺望著黃金的古樹。
  “傻瓜,這也是雲雀的願望啊。”
  燭龍尊者空靈遙遠的聲音在他耳邊回蕩。
  如此動聽,又是那麽的殘忍。
  “這樣就能永遠把妳留在身邊了。”
  轟隆壹聲。
  時空被無上的偉力所逆轉,顧見臨來到了壹個陌生的世界。
  風雪飄搖。
  這是燭龍尊者的世界。
  ……
  ……
  琉璃推動著輪椅登上了天臺,看到的是混亂的世界。
  “神吶。”
  姜明硯輕聲嘆息,銳利的鷹眼裏滿是震撼,有時她看到的是被陽光所籠罩的繁華都市,也有時看到的是荒蕪幹涸的廢墟,兩個世界仿佛被重疊在了壹起,這是前所未有的維度錯亂。
  撲面而來的風是清涼的,掠過肌膚時卻又如此滾燙。
  偶爾她甚至還能感受到地動山搖,能看到長街顫動著開裂,噴吐出灼熱的熔巖,來往的車輛被燒成灰燼,留下壹具具焦屍。
  當她恢復意識的時候,那些行人卻依舊鮮活,清晨的車輛堵在十字路口按著喇叭,焦急等待著紅綠燈的變化。
  壹切仿佛是幻覺。
  但她清楚的知道不是。
  那是另壹個維度所帶來的影響。
  因為她的耳邊隱約回蕩著恐怖的咆哮聲。
  那是神明的嘶吼。
  “現在壹切可觀測的儀器都失去作用了。”
  琉璃輕聲說道:“這是前所未有的災難。”
  蘇有夏扶著欄桿摘掉耳機,面無表情說道:“剛剛接到消息,不只是魔都,全世界範圍內都檢測到了太陽耀斑的爆發,而且源頭並非是來自我們認知裏的那顆太陽,而是來自地球。”
  她把耳機隨手丟掉,因為接下來常規的通訊設備已經沒用了。
  “強磁場已經幹擾了整個地球麽?”
  姜子夜喃喃說道。
  不久之前他們還在為最後的決戰做準備,黃昏和審判庭的聖域級都在這座城市裏四處獵殺燭照信徒的余孽,也不知道具體的進展是否順利,因為大家都已經失去了聯系,只能相信他們的素養和默契了。
  災難隨時有可能降臨,嬴長生已經在集結秩序世界殘余的力量,試圖保留人類文明最後的種子,商議末日時的生存計劃。
  隱約有轟鳴聲響起,黑洞憑空浮現出來。
  姜厭離從時空隧道裏走出來,氣喘籲籲地扶著墻壁,斷斷續續道:“做好準備吧,如果那小子頂不住,末日就要來啦。”
  隨行的不只是這位天災,還有兩位風華正茂的少女。
  姜明硯赫然轉身,吃了壹驚:“妳說什麽?”
  “我說,地球的存亡就在今天啦。”
  姜厭離擡手指向天空:“兩處戰場,這是第壹處。”
  酷烈的太陽懸浮在蒼穹頂端,朱紅的雀鳥和半身日輪的女神遙遙對峙,灼熱的火焰把天邊的雲燒得壹片通明,隱約可見兩尊對峙的神明若隱若現,如流星般對轟碰撞,沖擊波震散了雲霧。
  無盡的太陽風暴在天邊盤旋,宛若襲天卷浪的龍卷。
  姜明硯只是擡頭看了壹眼,果斷從腰間摸出壹顆閃光彈引爆,明亮的閃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遮蔽了他們的視線。
  因為她的鷹眼已經被燒毀了,濃腥的血流淌下來。
  這種傷勢可以被神官治愈,但只是看壹眼就能導致雙目失明,那就已經絕不是凡人可以幹涉或是窺視的戰鬥了。
  “哎呀,我倒是忘了,祂們現在不可被窺視。”
  姜厭離卻能無視蒼穹之巔的灼熱陽光,幸災樂禍地咧嘴壹笑,指向西方:“至於那裏就是最關鍵的第二處戰場啦。”
  那是岡仁波齊峰的所在之處,也是兩個世界重疊的核心所在。
  “我要去岡仁波齊。”
  那是唐綾的清冷嗓音,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我也要去。”
  蘇有珠冷冷說道:“不論結果是什麽,我都要帶他回家。”
  姜厭離轉過身,嘆了口氣:“我可是答應過他,要保證妳們兩個的安全。妳們猜得沒錯,岡仁波齊的確是再次進入祖星的入口,但問題是如今的維度已經混亂不堪,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帶妳們過去。”
  “想要抵達岡仁波齊,那就只能走空中路線,但問題是壹般的駕駛員走到半路就會因高維度的思想入侵而瘋狂,很難撐下來。”
  他無辜地攤開手:“這有可能是九死壹生,畢竟再過不久全世界的通訊都會被切斷,妳們兩個壹旦遇到狀況可無處求援。”
  唐綾從黑洞裏走出來,拎著沈重的劍匣,轉身踏入安全通道:“我不介意,我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駕駛員。”
  她腳步頓住,轉身問道:“壹起麽?”
  蘇有珠握緊天叢雲劍,輕輕嗯了壹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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