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不願醒來的夢（下）

　　外界，八重霽精神萎靡，要不是有那股心氣撐著，他可能早就昏迷過去。
　　他剛開始只是想創造壹個灰曾經熟悉的場景，以此吸引對方的註意力，自己好從幻境中掙脫出身，再在現實之中擊殺第八律者。
　　結果八重霽卻驚訝的發現，也許是第八律者的特殊性，灰的意識要比他強大許多。
　　灰是否進入幻境，只能她自己來決定。
　　現在看來，他結合愛衣給的資料，進行灰的性格分析……這把算是賭對了！
　　可是，構建意識幻境將灰的人生軌跡“重現”，絕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
　　後來他壓根支撐不住！灰居然借用律者的力量來填補幻境……
　　這讓八重霽十分不可思議。
　　明知道是假的，卻依舊沈迷……
　　八重霽竭盡所能，調出壹絲意識返回現實。
　　自己、灰、紫黑霧氣，呈三角狀站立於此，其中那團紫黑霧氣已經縮小到壹定程度，看來第八律者不會輕易繞過這位“前輩”！不，應該說是“後輩”？也不對……
　　八重霽不在糾結，拿起3rd聖遺物，對準第八律者心臟部位！
　　黑色刀刃距離目標不過壹公分……
　　幻境世界發生的事情讓八重霽嘆了壹口氣，又放下刀刃。
　　嘴角露出自嘲的笑，“誰能想到我還有心軟的時候。”
　　說著，意識再度沈浸。
　　心鏡上，分出更多的心氣支撐那座“真實的幻境”，灰到達大學畢業階段後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底層記憶能夠進行參考。
　　剩下的，都是灰與八重霽對美好世界幻象的補充。
　　灰在繼續深造之前，花費了兩年時間周遊世界，相機與記憶忠誠地記錄了她們的身影。
　　最後壹站。
　　灰躺在草地上望向星空，婭也躺在壹邊。
　　“謝謝。”
　　“妳說什麽？”婭問道，“剛才我沒聽清！”
　　“我說謝謝！謝謝妳，謝謝這裏的壹切！”灰大喊。
　　“嘿嘿嘿～是我提出要環遊世界來著。”婭笑道：“當初妳暫停學業跟我壹起走的時候，我可是嚇了壹大跳！”
　　“是是是，接著妳又興奮的兩天睡不著覺，害我們沒能趕上第壹班飛機。”灰無奈。
　　“我怎麽知道……以前它們經常晚點，那次居然破天荒的準時起飛……”
　　灰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友人。
　　婭也轉過頭，兩雙璀璨到連星辰都無法比擬的眸子笑成彎月狀。
　　“誒誒誒！妳笑了！”回過神來的婭焦急地掏出相機，想要抓拍到這難得壹見的畫面。
　　哢～
　　抓拍失敗。
　　婭嘆了口氣，“灰啊～妳笑起來超好看的，為什麽不多笑笑呢？難道女神的恩澤要在信徒成聖時才會展露嗎？”
　　婭側身，笑嘻嘻道：“還是灰女神害怕那群瘋狼再來找事？”
　　灰搖了搖頭。
　　婭突然翻身，手掌壓在灰兩邊的草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灰，我們結婚吧？”
　　十年。
　　“灰女士身為業內知名的心理學家，想要預約到這位的時間，可謂是難上加難。”壹名中年富商拍了拍自己女兒的肩膀，“去吧，灰女士會給妳建議，別浪費這次機會。”
　　……
　　灰和婭領養了壹個孩子，壹個擁有灰的發色，婭的瞳色的孩子。
　　生活還在繼續。
　　灰見過很多人與物，其中也不缺“上壹世”的熟人們。
　　孩子們結婚、生子，他們在自己以前讀過的學校上學，就仿佛壹次次輪回。
　　上壹輩的老人逐個逝去……
　　時光悠然。
　　醫院中。
　　陪伴婭走完最後壹程的灰呆坐在那裏。
　　“謝謝。”
　　灰走到玻璃窗前。
　　銀灰色短發變長，重現光澤，臉上的皺紋消失，皮膚彈性恢復，稍顯佝僂的背脊挺直……短短十幾秒的時間，灰重回少年時。
　　身形詭異穿過玻璃，飛向天空。
　　俯視整個倫盾，以前熟悉的人大多逝去，剩下的……
　　回想起很久之前的記憶，那時候的倫盾哪有這幅繁華景象，反倒活像煉獄。
　　“另壹個我，真的很抱歉。”
　　灰說完，閉上雙眼，不再去看下方的世界。
　　再次睜眼時，已然來到現實。
　　冰冷的黑色刀刃距離這具相對脆弱的身軀不過壹公分，只需對面的男子稍微用力，就能使自己隕落。
　　灰瞥了壹眼，笑道：“謝謝妳等我這麽長時間。”
　　抓住劍柄的手沒有絲毫異動，八重霽露出苦笑，“老實說我挺後悔。”
　　“謝謝。”
　　“嗯。”
　　“為了我自己壹個人，摧毀了那麽多人的生活，我真是個自私鬼。”語氣灑脫，臉上始終帶有笑容。
　　這和八重霽在資料上看到的笑容天差地別。
　　很甜，具有非凡的感染力。
　　也許在說這種話時露出笑容不合適，但少女會給妳壹種“理所應當”的感覺。
　　盡管是在幻境中體驗了“壹生”，但灰也算是完完全全過完了壹個人在世界上的生命旅程。
　　心境、看法，都和之前的灰差距極大。
　　“其實‘婭’是存在的，不是嗎？”
　　灰目光炯炯地盯著八重霽，這讓八重霽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
　　想了片刻，開口道：“她壹直存在，存在於妳的心中，朋友、戀人、丈夫、父親，妳都能在她身上找到影子，她是妳心中最完美的那個人。”
　　“可她是妳創造的。”灰道。
　　“不。”八重霽立即否認，“她是妳心底最美好的存在，不是我的虛構物。”
　　“可她和妳的瞳色相同，那時，妳的意識體在哪？”
　　八重霽低垂眼瞼，“我壹直在外界註視著妳。”
　　灰微微呼吸了壹口空氣，視線轉移到天空。
　　“妳們會給我起名字吧？像‘炎’、‘死’之類的。”
　　八重霽不解，少女的思維跳轉極快，是在緩解尷尬？
　　“不出意外的話，是‘幻’。”
　　“幻？”灰的視線重新回到八重霽身上，“真是美妙的名字。”
　　“我很喜歡。”灰笑道。
　　“妳知道嗎？”灰接著說：“在裏面的時候，我就想睡去，那裏面有我想要的壹切，有我愛著的、愛著我的壹切，我相信她們是真實存在的，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願意醒來，讓我在睡夢中死去不好嗎？為什麽……為什麽……”
　　灰情緒失控，壹手3rd聖遺物，壹手黑淵白花的八重霽做好準備。
　　“人活著很累的，我壹直再想，如果我不曾存在過……”崩壞能蒸發掉灰眼角的淚水，她笑靨如花：“請給那些被我傷害過的人，說聲抱歉。也請，原諒我的自私……”
　　最後壹句是在低語，不知道再說給誰聽。
　　面前律者崩壞能的強度不斷升高，虛幻與現實重疊，將空間幾近拉扯成線條狀！
　　“不！妳不能這樣！”
　　怒吼聲傳來，外界那團由侵蝕律者意識化身的紫黑霧氣也煙消雲散。
　　極致的白光在剎那間將八重霽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