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三章 驚人

　　顧青山轉動碧玉扳指。

　　——任他怎麽看，這就是個普通扳指。

　　那僵屍卻壹見這扳指，直接就開始放水加演戲。

　　或許……

　　還得進壹步確認……

　　顧青山取出情報卡牌，從上面找到另壹個碎片的所在之處。

　　那是壹處建立在山坡上的荒廢小鎮。

　　根據情報說明，任何進入小鎮的斥候，最後都只剩下壹具屍體，順著斜坡滾出小鎮，堆積在山下的亂屍堆裏。

　　顧青山流露出慎重之色。

　　剛才那個僵屍，至少讓人看清了它是什麽。

　　而小鎮裏究竟有什麽，卻根本無人知曉。

　　他辨明方向，迅速飛掠而去。

　　數十息後。

　　顧青山站在小鎮外。

　　整個小鎮已經徹底破敗了，沒有任何人居住，只剩下壹些荒廢的建築。

　　顧青山朝山坡下的深谷望去，只見裏面堆滿了屍體。

　　除了奇跡套牌的斥候士兵之外，還有著其他各種序列的從屬者。

　　——死了很多人。

　　而且按照情報上所說，這些死掉的人根本不能碰，壹碰就會立刻被傳送進小鎮，然後化作壹具新的屍體滾落山坡。

　　壹股淡淡的波動從小鎮中傳來。

　　“恩……是碎片的波動。”

　　顧青山站在小鎮外，打量四周。

　　只見幾大序列的從屬者聚在壹旁的山坡上，低聲議論著情況。

　　“不行，進去就會死。”

　　“沒有例外。”

　　“看上去都是被圍攻致死，根本沒有反擊之力。”

　　“太難，拿不到碎片。”

　　“看來還是要壹起進去，人多的話，說不定破壞力量就大，能直接摧毀這個小鎮。”

　　“這個點子好。”

　　“嗯，我也同意。”

　　眾人開始聚集，清點人數。

　　顧青山聽了聽，舉步朝那些人走去。

　　“加我壹個。”他說道。

　　那些序列者望向他。

　　對於能多壹位虛空之主共同進入小鎮，大家自然歡迎。

　　“說好了，壹起進小鎮，之後就各憑本事了。”

　　“沒問題。”

　　片刻後。

　　包括顧青山在內，壹共十五名職業者齊聚。

　　他們朝著小鎮走去。

　　當他踏入小鎮的瞬間，耳邊頓時響起各種嘈雜的聲音。

　　四周壹下子冒出來許許多多的人。

　　這些人看上去就像是小鎮的居民，壹直生活在這裏。

　　顧青山回頭壹看。

　　小鎮外的山坡消失得壹幹二凈。

　　小鎮之外只剩下了無邊黑暗，仿佛這個鎮是建立在黑暗深淵之中壹般。

　　巨大的東西在黑暗中遊走、窺視，讓人心中泛起壹股深深的寒意。

　　絕對不能原路返回，否則壹定會出問題。

　　這樣的念頭立刻從心中冒了出來。

　　顧青山眉頭壹挑。

　　鬼怪這種事，自己也經歷了不少——

　　不。

　　不對。

　　自己本身就是個鬼王。

　　“有意思……”

　　顧青山呢喃了壹句，跟著眾人壹起朝前走去。

　　剛壹進來，立刻便有幾名兇神惡煞的壯漢圍上來。

　　“瞧，壹群外鄉人。”

　　“給我老實點！”

　　“把妳身上的錢貨交出來，不然的話——”

　　他們紛紛從腰間抽出手槍，指著剛進來的眾人。

　　壹名序列者獰笑道：“咦？妳們這群垃圾，想用手槍殺本大爺？”

　　呯！

　　槍聲響起。

　　那名序列者額頭被子彈擊穿，倒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猶不敢信自己已經死了。

　　小鎮外的虛空中，頓時冒出來無窮無盡的手，在序列者身上壹抓。

　　只見壹道虛影從屍體上剛壹浮現，頓時被密密麻麻的手臂搶奪著、撕扯著，迅速拽進黑暗之中。

　　——靈魂！

　　那名序列者的靈魂被抓入了黑暗之中。

　　這下所有序列者都看明白了。

　　任何防禦手段都無法抵消手槍造成的傷害！

　　有人抽出兵器要上，但更多的職業者卻壹哄而散，朝著小鎮的各個方向奔逃而去。

　　於是剩下幾名想戰鬥的職業者也動搖了，趕緊抽身而去。

　　——論速度，至少面前這幾個小鎮惡棍是追不上眾序列者的。

　　最後。

　　只剩下顧青山站在原地。

　　那幾名惡棍握著手槍，指著他，臉上的表情愈發兇狠。

　　為首那名惡棍道：“他們都逃了，妳怎麽不——”

　　他忽然閉上嘴。

　　其他幾名惡棍也飛快的看了看顧青山手上的碧玉扳指。

　　“各位，我是新來的——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妳們可以為我解說壹二嗎？”顧青山問道。

　　惡棍首領把槍別在腰後，悻悻然道：“妳吃早飯了沒？”

　　顧青山怔了怔，道：“沒有。”

　　“跟我來，鎮上有壹家面館——妳可以壹邊喝冰鎮的酒，壹邊吃到最美味的面條。”惡鬼首領道。

　　“好……叨擾了。”顧青山道。

　　他跟著幾人壹路走到面館前。

　　這家面館……怎麽有些眼熟的感覺？

　　顧青山飛速思索，忽然想起壹人。

　　極古第壹強者。

　　那個老頭的最後心願，便是去壹家面館吃壹碗面。

　　顧青山默默走進面館之中。

　　“面條呢，是我們人族發明的食物，其他種族都沒有，妳說奇怪不奇怪。”惡棍首領道。

　　“我倒不知道還有這種事。”顧青山道。

　　惡棍首領順手開了兩瓶酒，壹瓶遞給顧青山。

　　“幹杯，為了今日的相聚。”

　　“好。”

　　兩人碰杯。

　　顧青山喝了壹口。

　　冰鎮過後的酒水幹冽清爽，喝起來很合胃口。

　　忽然，虛空中冒出來壹行猩紅小字：

　　“妳正在品嘗六道人族的基因序列超進化之餐食。”

　　“如果妳能把這頓飯吃完，妳的‘人族的祝福’將獲得提升。”

　　顧青山神情壹凜。

　　這個小鎮看來是屬於人族的地盤。

　　能拿出這樣的酒，難道——

　　自己對面的這位惡棍，便是壹直藏在阿修羅界的古代人族？

　　顧青山猛然想起之前的兵器海，想起那個人形紙片，乃至手中的這壹枚碧玉扳指。

　　壹道靈光在他心中猛然炸響。

　　顧青山只覺得自己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樣說來——

　　——也許不只是阿修羅壹族保存了實力。

　　什麽人間聖選，什麽黃泉存寶，什麽惡鬼泯滅，統統都是假的！

　　也許整個六道輪回都保存了實力！！！

　　那位小鎮惡棍坐在他對面，忽然咧嘴笑道：“妳這人倒是聰明的很，難怪能得到那枚扳指——不過我猜妳並不是因為聰明，才獲得那枚扳指的。”

　　“為什麽？”顧青山問。

　　“因為聰明的人太多了，也沒見幾個人得到過那枚扳指。”惡棍道。

　　“妳知道我在想什麽？”顧青山問。

　　“不知道，但我能從妳眼神裏的光譜排列計算出妳的情緒。”惡棍道。

　　他把手按在頭頂，從裏面抽出壹塊發光的晶體。

　　“看，超量子計算芯片，跟我的意識接駁，這便是人族的科學力量。”惡棍道。

　　顧青山呆了呆。

　　這時有人端上來兩碗面。

　　“吃吧，妳的夢境之龍確實可以再進化壹下。”惡棍道。

　　顧青山努力保持平靜，把壹碗面吃幹凈。

　　頓時虛空冒出來壹行猩紅小字：

　　“恭喜，妳的‘人族的祝福’獲得了提升。”

　　“從現在開始，妳若再加持祝福，將賦予目標三十倍的提升。”

　　顧青山壹口把酒喝幹。

　　“多謝款待，但是我不明白——”

　　“什麽？”惡棍露出莫名的表情。

　　“明明妳們都在這裏，那為什麽外面還在進行壹場六道爭雄？”顧青山問。

　　“那是非常必要的事，畢竟壹人萬生之術不好對付，我們直到現在還沒找到那個‘壹人’。”惡棍道。

　　“不是所有的青銅之主都會這個術麽？”顧青山道。

　　惡棍看著他，笑了笑，沒說話。

　　顧青山沈默數息，卻漸漸明白過來。

　　“這……實在……太驚人了。”

　　他輕聲道。


　　第四百二十四章 轉輪者

　　“跟聰明人聊天有壹個好處，就是不用冒著風險說太多秘密。”

　　惡棍首領笑了笑，壹仰頭，把酒喝幹。

　　顧青山鎮定下來。

　　對方顯然沒有拿他當外人，既然如此……

　　何不多問壹些事？

　　“我好像見過這家面館——在某個特殊的時刻，不知道為什麽它又會出現在這裏。”顧青山道。

　　“哦，妳見過？”惡棍首領感興趣的問。

　　顧青山就把極古第壹強者的事情說了壹遍。

　　“原來如此，妳見到了壹名‘轉輪者’。”惡棍首領道。

　　“什麽是‘轉輪者’？”顧青山問。

　　“每當六道輪回的劫亂到了某個節點，我們之中便會有人挺身而出，抹去自己的記憶，化作凡軀托世，去扭轉乾坤，保證六道的傳承不要斷絕。”惡棍首領道。

　　“這個面館——”

　　“面館是人族的隱秘回歸之所，就算他忘記了壹切，也不會忘記在最後要抵達壹處特殊的面館，從而覺醒記憶，獲得新生，重新返回萬古逆亂之地。”

　　“這麽說，他還活著。”顧青山道。

　　“當然，他很可能正在萬古逆亂之地的某處，參與著其他的任務。”惡棍首領笑了笑。

　　“太好了。”顧青山低聲說了壹句。

　　惡棍首領指著他，說道：

　　“其實六道爭雄的整個過程中，我們都壹直在關註，並且還會想辦法接引壹些身份清白、資質優異的新人加入真正的六道。”

　　“——之所以遺漏了妳，是因為妳身上有著低級的末日序列。”

　　這番話與紙片人說的幾乎壹樣。

　　顧青山不禁問：“低級的末日序列……怎麽了？”

　　惡棍首領道：“虛空中沒有什麽強大的存在，唯壹特殊的只有混沌，所以總有壹些存在來到虛空，觀察、模仿混沌的力量，企圖自創壹個低級的諸界末日在線。”

　　“那都是些有根底、有來歷的家夥，我們不會吸收他們加入六道輪回。”

　　“所以妳們壹開始以為我也是？”顧青山問。

　　“對，直到此刻我還覺得妳是那樣的家夥——但妳手上的扳指，代表妳已經得到了認可，所以我不會多問什麽，只會給妳行個方便。”惡棍首領道。

　　他將壹塊散發著霧氣的石頭放在桌子上。

　　阿修羅憑證碎片。

　　顧青山看著石頭，陷入沈思。

　　惡棍首領實力很強，但與紙片人背後的那位存在相比，就差了壹籌。

　　——那位存在看出了自己背後的混沌。

　　顧青山拿起碎片，放在手中掂了掂，問道：

　　“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用？真的是獲取阿修羅傳承麽？”

　　突然。

　　面館外面傳來了幾道短促的慘叫。

　　緊接著，更多的慘叫聲斷斷續續響起。

　　顧青山略壹聆聽，就分辨出這些聲音來自之前與他壹同進入的序列者們。

　　“就像剛才的那些聲音——”

　　惡棍首領點了根煙，壹邊抽著，壹邊嘿嘿的笑起來。

　　他不懷好意的道：“這是個篩選機制。”

　　“篩選機制？”顧青山問。

　　惡棍首領道：“那些想要占領阿修羅界，又或想窺探秘密的家夥們，只會在尋找碎片的過程中壹個個被殺死，就算他們找齊了碎片，也只會像小白鼠那樣，成為我們研究壹人萬生之術的樣本。”

　　“反之，如果身份清白，各方面也得到了我們認可，便會激發憑證的真正力量，根據自身相性壹步步進入六道，被吸納為某個輪回道的新鮮血液。”

　　顧青山道：“原來如此——”

　　他神情壹動，看上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惡棍首領看著他，搖頭道：“我已經知道妳想問什麽，但那種終極的秘密，，目前妳還是不知道的好，這樣對妳也是壹種保護。”

　　顧青山怔了怔。

　　他剛想問壹個最基本的問題。

　　——六道輪回為什麽跟壹人萬生之術爭鬥到如今。

　　只見惡棍首領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能說的就是這麽多，後面怎麽走，要看妳自己的相性與抉擇了。”

　　顧青山跟著站起來，誠意致謝道：“多謝款待，還跟我說了這麽多事。”

　　“小事而已，現在我們有壹個共同的問題。”惡棍首領道。

　　“什麽？”顧青山問。

　　“這個鎮子的搭建花費了不少資源，所以我們這樣計劃妳看行不行——我直接把妳弄出鎮子，妳對外說是勉強逃出來的。”惡棍首領解釋道。

　　“這樣啊，當然可以。”顧青山道。

　　下壹瞬。

　　惡棍首領的肩膀上多了壹個簡易的肩扛式火箭筒。

　　他說道：“放心，這個型號是專門的道具，不會對妳造成太大傷害。”

　　顧青山變色道：“等——”

　　話音還未落，惡棍首領已狠狠按下發射按鈕。

　　沖——

　　顧青山直接被壹顆榴彈強推著沖破屋頂，在小鎮頂上劃過壹道弧形軌跡。

　　小鎮外的無盡黑暗裂開壹道縫。

　　他被榴彈推著壹直飛出了縫隙，在外面的天空中化作滾燙的巨型蘑菇雲。

　　轟！！！

　　閃耀的強光中，爆炸聲響徹方圓數萬裏。

　　大地上的壹切被波及。

　　直到數十息之後，爆炸的余波才徐徐減退。

　　顧青山灰頭土臉的落在地上，口中狂噴鮮血，戰甲也碎了壹大片。

　　顧青山看著戰甲那淒慘模樣，悄聲問：“蟲子，妳怎麽樣？”

　　蟲子破口大罵道：“不是說沒有太大傷害嗎？為什麽我被打得都要死了？”

　　“我也吐了口血。”顧青山道。

　　“那口血是妳自己逼出來的——我要不是在妳身上，我還真看不出來——妳這個該死的騙子！”蟲子怒罵道。

　　這時周圍傳來不少動靜。

　　“等會兒再說。”顧青山立刻道。

　　只見三三兩兩的序列者飛掠而至，驚疑不定的打量著他。

　　“活著出來了。”

　　“快看，這裏有個人活著離開了那個小鎮。”

　　“去問問他——”

　　他們正說著，卻見顧青山抽出壹張卡牌。

　　光芒壹閃。

　　顧青山直接從原地消失。

　　……

　　壹號滲透點。

　　要塞。

　　光芒閃過，顧青山出現在城墻上。

　　“痛苦君王大人！”

　　“大人回來了——”

　　“快調集治愈類卡牌，為大人療傷！”

　　“馬上就位！”

　　兵將們手忙腳亂的布置，很快湊齊了各種類型的治愈卡牌。

　　壹道道和熙的光芒從顧青山身上閃過。

　　他站在沒什麽反應，但他身上那件滿是裂紋的戰甲卻漸漸愈合了。

　　“滿意了？”顧青山傳念道。

　　“恩，這還差不多。”蟲子哼哼道。

　　“妳也太脆了，根本頂不住攻擊，這還當個什麽戰甲，算了算了，尋找幕後黑手的事還是由我來吧，妳找個地方當蟲雕去。”顧青山不滿道。

　　蟲子怒道：“妳少看不起人，我只是受傷太重，壹直都沒徹底恢復——妳等著，我已經知道該怎麽應付眼前的局面了。”

　　“哦？妳打算怎麽應付？”顧青山好奇的問。

　　“我只要針對甲殼的防禦來進化，就可以變得更堅固，絕不會再掉鏈子……”

　　蟲子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

　　虛空中，幾行猩紅小字跳出來：

　　“永恒奪念者陷入了沈眠。”

　　“妳的戰甲：永恒蟲群的守護，已經開始了進化。”

　　“——它將變得更強。”

　　顧青山壹眼掃完，頗有些欣慰。

　　真古魔王的戰甲雖然強大，但壹萬次的破碎額度總有用完的時候。

　　現在。

　　就是此刻。

　　終於有個懂得自我進化的戰甲了。

　　這就不會那麽容易碎掉。

　　挺好。

　　至於這件戰甲的忠誠度……

　　——混沌早就解決了這件事。

　　顧青山索性不再去管蟲子，轉身朝指揮室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壹半，虛空忽然落下壹張卡牌。

　　月神的聲音從卡牌上傳來：

　　“所有虛空之主，立刻回歸無月之鎮。”

　　“重復壹遍，不管妳們在做什麽，立刻回歸無月之鎮，我將宣布壹件大事！”

　　顧青山神情壹凝，沖著卡牌輕輕點了下。

　　空間的波動瞬間將他裹住。

　　下壹秒，他直接出現在無月之鎮的廣場上。

　　沒過多久。

　　虛空之主們紛紛趕來，齊聚於廣場。

　　只見月神走上高臺，望向下方的眾人。

　　在看見顧青山的時候，她輕輕點了下頭，然後神情變得分外嚴肅。

　　“各位。”

　　“我必須跟大家報告壹件事。”

　　“我們的領袖蒼無魔以身殉職，已經死了。”

　　全場壹靜。

　　虛空之主們頓時騷動起來。

　　“安靜！”

　　月神喝了壹聲，語氣變得愈發堅決：

　　“從今天開始，我月神便是組織的領袖！”

　　“——這是老頭子生前的指定。”

　　眾多虛空之主大嘩出聲。

　　如果說之前蒼無魔的死訊讓人震驚，那麽這壹刻，權力的交接才真正觸動人心。

　　壹名虛空之主直接跳上高臺，高聲道：“妳憑什麽當組織的領袖？”

　　咚——

　　壹聲悶響中，他被直接砸飛出去。

　　只見顧青山站在月神旁邊，陰沈沈的道：“這是老頭子的決定，誰敢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