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空城

　　壹名美麗的少女出現在三名弟子面前。

　　“師尊！”

　　“師尊！”

　　“恭喜師尊！”

　　秦小樓、婉兒和晴柔壹齊道。

　　謝道靈閉著雙眼，似在回憶什麽。

　　時間緩緩流逝。

　　謝道靈身上氣勢越來越盛，但眉頭卻漸漸蹙了起來。

　　她擡起壹只雪白如玉的手臂飛快掐算。

　　——似乎遇到了什麽難題，她手上掐算動作越來越快，最後甚至拿出壹方龜甲，用手指在上面連連輕點。

　　秦小樓擔心道：“師尊在算什麽？要不要我幫忙壹起算？”

　　“不用。”

　　謝道靈睜開眼，面色凝重道：“妳們壹旦知道我在算什麽，那妳們就危險了——”

　　她雙手合在壹起飛快握了個印，低聲道：“聽令！”

　　虛空壹動，團團妖冶的黑暗花朵憑空顯現。

　　卻有壹名端莊女子腳踏飛花，飄然落在謝道靈面前。

　　“帝君，我等您很久了。”女子激動道。

　　謝道靈看著她，面露感懷之色，問道：“妳女兒可是離暗？”

　　“正是。”女子道。

　　——原來她便是原始魔母。

　　“妳女兒如今在我徒弟身邊輔佐，妳可放心？”謝道靈問。

　　“放心。”原始魔母道。

　　謝道靈點點頭，說道：“當年我轉世之際，曾有些事托付於妳，如今我已歸來，妳可稟告於我。”

　　原始魔母道：“帝君，您當年只隨意唱了幾句歌謠，且說此歌謠無須保密，只需流傳即可。”

　　“看來是只有我能解得的話語——妳且唱來我聽。”謝道靈說。

　　原始魔母頓了頓，幽幽唱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她唱完便已住口，但余音杳杳，繞梁不散，似有未盡之意。

　　“好聽。”秦小樓贊道。

　　婉兒與晴柔也露出神往之色。

　　謝道靈卻沒出聲。

　　她如同泥塑壹般站在原地不動。

　　不知為何，她的臉龐上浮現出壹抹哀愁之色。

　　……

　　大墓。

　　深處。

　　壹個長著刀鋒般羽翼的怪物，伏在沙丘後面。

　　顧青山。

　　他悄悄觀察著前方的建築群落。

　　只見那些建築俱是琉璃磚瓦，雕梁畫棟，頗有幾分天宮的意蘊。

　　但在華美之間，它們又通體以黑磚建造而成，雕刻著壹些猙獰的圖案，顯出幾分鬼氣森森。

　　這些建築數之不盡，高低起伏，鱗次櫛比，壹直朝著視線盡頭延伸。

　　——它們構成了壹座完整的城！

　　顧青山看了壹會兒，悄聲道：“這倒是奇怪了，妳的相位世界裏本就有壹座城嗎？”

　　他身邊的虛空中，傳來定界神劍的聲音：

　　“那有啊，原本是空的。”

　　顧青山咂舌道：“那就麻煩了，它竟然在這裏建了壹座城，而且我看到了城市周圍全都是嚴密的法陣——我們估計進不去。”

　　定界神劍道：“妳想多了，這些並非它建造的，其實我可依照劍主的意圖，在劍柄裏構建壹個相位世界，所有建築和設施都以念頭顯化，與真實無異。”

　　“所以這壹切都是妳劍柄的神通？”顧青山問。

　　“對，當然是我的神通。”定界神劍道。

　　話音剛落，壹股奇妙的波動籠罩了他和神劍。

　　——這是任何劍客都非常熟悉的壹幕。

　　認主！

　　不過這只是初步的認主，距離人和劍徹底承認彼此還有壹段距離。

　　虛空猛然浮現出壹行猩紅小字：

　　“妳聽聞了劍靈講述它的神通之壹：”

　　“森羅劍界。”

　　“描述：此劍可根據劍主的意圖，在劍柄中構建壹個相位世界，壹切以念頭顯化，與真實無異。”

　　“註意！”

　　“妳已經得知了六道定界神劍的壹項神通。”

　　“如果妳再聽聞它講述三種神通，那麽妳就將成為它的真正主人。”

　　顧青山怔住。

　　神劍也呆了呆。

　　“妳在幹什麽啊！”

　　他們同時叫出聲。

　　“妳幹什麽要問我神通？”神劍氣沖沖的道。

　　“我只是在問那些建築的事，並不是想問妳的神通。”顧青山大聲解釋道。

　　“妳小心壹點，絕對不要再問我神通了！”定界神劍嚴詞道。

　　“放心，我壹定記得。”顧青山鄭重道。

　　——千萬不能成為此劍的主人，否則就無法取回六界神山劍了！

　　略過這節不提，壹人壹劍繼續朝那座城市裏望去。

　　“奇怪。”顧青山邊看邊喃喃道。

　　“怎麽了？”定界神劍問。

　　“那些建築上的雕塑和裝飾圖案……好像都是惡鬼道的風格……”顧青山道。

　　“也許六道破碎之際，有壹些惡鬼藏在了我的劍柄裏，它們的首領則控制了劍柄。”定界神劍道。

　　“但是城市裏空無壹人，這是怎麽回事？”顧青山問。

　　“不知道，整個城市都依照對方的念頭顯化，所以妳必須進去之後，才會知道裏面是怎麽回事。”定界神劍道。

　　顧青山陷入沈思。

　　要找到劍柄，就必須進入那座城。

　　如今不管什麽情況，都得去闖壹闖了。

　　他朝那座城望去。

　　只見城市被法陣隔絕，但城市中卻充滿了細碎的光芒，不時從各個建築中飄飛出來，隨風升上天空。

　　——看上去竟然多了壹絲夢幻之意。

　　但依然看不到任何人。

　　這是壹座空城。

　　或者說，這座城裏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顧青山沈吟道：“妳有辦法帶我穿過法陣麽？”

　　“可以，畢竟這是我神通顯化的城，但進城之後就靠妳自己了。”定界神劍道。

　　“為什麽？妳不能直接召喚劍柄嗎？”顧青山奇道。

　　“不行，對方似乎使用了什麽特殊的術法，與我的森羅劍界融為壹體，所以我不能操控那個世界，也無法直接召喚劍柄——它被藏在了混合的術法深處。”

　　“看來只能上了。”顧青山嘆氣道。

　　“等等——妳就這樣作為壹頭末日怪物闖進去？”定界神劍問。

　　顧青山身形壹動，變回原樣。

　　“為了避免被圍攻，我會在壹瞬間進入那座城，所以妳要迅速打開法陣。”顧青山道。

　　“放心。”神劍道。

　　顧青山點點頭，身形忽然從原地消失。

　　縮地成寸！

　　他直接穿過了層層法陣，悄然落在城市的壹處僻靜街道上。

　　四周無人。

　　顧青山持劍警戒數息，預備做出各種反應。

　　——依然是沒有任何存在。

　　整個城市仿佛是死的。

　　顧青山忍不住道：“這到底……”

　　話未說完，整個世界突然消失。

　　壹行行猩紅小字飛快的出現在他眼前：

　　“註意，妳進入了壹道混合神技之中。”

　　“此神技名為：剝命輪回。”

　　“妳將陷入壹段過往的回憶之中。”

　　“妳將看到許多前所未見的事，並見證歷史中的關鍵時刻。”

　　“本序列建議妳立刻進入，洞悉歷史的真正秘密。”

　　“——小心，福禍只在旦夕間。”

　　所有猩紅小字散去。

　　四周景象漸漸變得凝實。

　　顧青山發現自己站在殘破的宏大廟宇前。

　　四周俱是相貌猙獰、身軀龐大的惡鬼。

　　它們傷痕累累，似乎經歷了許多場戰爭，如今得到壹點寶貴的空閑時間，正在抓緊時間休養生息。

　　顧青山低頭看看自己。

　　——自己也是壹頭惡鬼。

　　忽然，廟宇正中央傳來壹道威嚴聲音：

　　“明日便是六道與末日的決戰，我們惡鬼道要多為天帝分憂——”

　　“我決定，完成壹次虛空召喚。”

　　顧青山循聲望去，只見壹頭全身漆黑的惡鬼，身穿戰甲，壹手握著蒼白長弓，另壹只手拈住壹張血色符箓，高居於寶座之上。

　　——正是之前藏在劍柄裏的那頭惡鬼！

　　顧青山心思壹震。

　　原來這頭惡鬼便是惡鬼道主！

　　但這又怎麽可能？

　　惡鬼道主不是背叛了天帝嗎？

　　另壹道鬼聲響起：

　　“鬼主大人，不可啊，那種虛空召喚固然強大，也幫過我們不少忙，但我們每次都不知道到底能召喚出什麽。”

　　寶座上的黑色惡鬼搖頭道：“別說了，我們沒有選擇。”

　　“——再不想點辦法，六道輪回必定會被末日擊穿，我們所有人都要死。”

　　顧青山認真聽到這裏，忽然神情壹動。

　　只見六道定界神劍突然飛出來，急聲道：“走！這是六道的過去秘密，不可窺探。”

　　顧青山壹頓，遲疑道：“可我無法離開這裏。”

　　“我帶妳走！”神劍焦急道。

　　顧青山定定的看著神劍。

　　——最高序列說，讓自己好好探索歷史的秘密。

　　神劍卻讓自己走。

　　似乎察覺到他要走，那寶座上的惡鬼忽然轉過頭來，望著他道：“這便是當年發生的事，妳難道完全不好奇？”

　　顧青山還來不及說話，定界神劍已高聲道：“別聽它的，如果妳徹底看到了它的這段歷史，妳的下場也會跟它壹樣！”

　　顧青山眉頭壹凝。

　　他終於察覺到了某種隱秘的危險。

　　當年惡鬼道主背叛天帝，搶奪六道輪回，最終成為新的天帝。

　　可是！

　　可是！

　　現在這裏有壹個惡鬼道主，而如今的天帝卻是永恒奪念者的壹具軀殼。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青山沈吟數息，腦海中忽然浮現了壹張面孔。

　　謝道靈。

　　事關師尊，不弄清楚怎麽行？

　　——再說了，最高序列在關鍵時刻應該不會掉鏈子。

　　顧青山嘆了口氣，說道：“我不走。”

　　“哈哈哈哈哈，這就對了！如果什麽都不知道，又如何在六道輪回中自處？”黑色惡鬼放聲狂笑起來。

　　六道定界神劍沈聲道：“顧青山，這裏面藏著無比的兇險，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必須先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然後再想其他的事。”

　　顧青山決然道。

　　下壹刻，那黑色惡鬼不再與他說話，恢復了原本的神色。

　　“六道與末日相撞已來，戰事膠著，眾生死傷無數，天帝為之神傷。”

　　它徐徐從寶座上起身，命令道：“立刻開祭壇，我們需要召喚更強大的力量，來幫助我們面對明日的決戰。”

　　“是！”

　　惡鬼們轟然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