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真假並不重要

　　轉瞬之間，壹切便塵埃落定。
　　那喜燈祭司連破碎的陰神都沒跑得掉，他背後的存在，也沒法把他帶走。
　　而惻惻將那陰神丟入山坡盡頭的深淵之後，便再次恢復了原來的樣子，被按下了暫停鍵的絕望深淵，恢復了以往的樣子，看起來什麽變化都沒有。
　　余子清沒有去過多關註這些，他站在原地，閉目感受身體上的變化。
　　每壹次爆發出手之後，那暫時得來的力量，在對手死亡之後，都不會立刻消散，還存在的這壹小會時間，是余子清覺得最關鍵的。
　　以前遇到的敵人，都太弱了，就算是能拔劍，秒殺對方，其實得來的力量也沒多強。
　　余子清猜測過，壹，可能是他的信息不夠詳細，僅僅只夠觸發判定的最低要求。
　　二，也可能是因為沒有大炮打蚊子的必要，當然，這個猜測，余子清覺得不太準確，更可能的是對手也就壹百的血條，他壹擊能打出壹萬傷害，對手也只會掉壹百的血，保持傷害能大幅度溢出就足夠了。
　　上壹次拔劍，是觸發了煉體之道，氣血奔湧如烘爐。
　　而這壹次，余子清本以為會給他來壹些花裏胡哨的劍訣，沒想到最後卻還是跟那喜燈祭司壹樣，得來的是煉神之道的力量。
　　精神的力量在沒有精細掌控的情況下，多到不斷溢出，神魂也變得壯大通透，意識變得極為清晰，還能看到平時看不到的東西，能壹眼看穿對手秘法的本質，思緒變化的速度也變得快了不少。
　　從看到、反饋會大腦，再到做出判斷，給出反應，這個過程所耗費的時間，會快到近乎跟對方同步，真正的意所及，力所至。
　　身體內奔騰湧動的氣血，也變得異常清晰，壹個念頭就能輕松把握。
　　這壹次得來的力量，本質上太高了，他只有本能的掌控，根本看不懂其核心，現在也只能盡力熟悉，讓身體，讓意識，去記住這種感覺，習慣這種感覺。
　　以後若是再從頭走這條路的時候，就會比別人輕松壹些，起碼本能的知道怎麽走是對的，不會出岔子。
　　若將這些力量比作壹輛車，他現在就像是在開車，知道怎麽開，怎麽用。
　　而修行這壹道，便是從零開始，從各種精細的零件，再到操作系統，最終自己造出來壹輛屬於自己的車，然後各種改造、精細操作。
　　他從來沒走過煉神之道，連入門都沒有，自然是兩眼壹抹黑，對比同樣擁有這種力量的煉神修士，他更像是開著泥頭車撞死敵人……
　　讓身體和意識都記下那種感覺之後，余子清便放棄了繼續研究。
　　妳讓壹個小學壹年級都沒學完的家夥，直接去研究復變函數論，洗洗睡吧，夢裏都未必有……
　　為了不浪費時間，余子清專心借用現在得到的力量，去完成煉體。
　　實在是用這種力量去操控，太好用了。
　　念頭浮現的瞬間，那些躁動的氣血，便似溫馴的羔羊，完全按照余子清的想法運轉，洗髓階段的修行很快完成，而後繼續連開壹百五十八個竅穴，依然猶有余力，浪費掉的極少，消耗也極小。
　　同樣為了不浪費這種難得的開掛體驗，余子清先開三十六死竅，再開剩下七十二要害竅穴，最後再把五十個奇竅也都開辟了。
　　到了這時，壹陣空虛感襲來，意識都變得有些模糊，眼前異常清晰的壹切，都仿佛蒙上了壹層霧氣，再也看不清楚了。
　　余子清站在原地，適應了半晌，才重新適應了下來。
　　周圍的壹切都沒變，只是由奢入儉難，他有些不適應。
　　老羊說過不止壹次，壹百零八要害和五十奇竅，其實都沒什麽特別大的作用，尤其是那壹百零八，都算是比較危險的，以前的壹些頂尖煉體高手，歸竅階段的修行，也有只開二三百個的。
　　這個階段，開辟的竅穴越多，氣血越強倒是真的，不過這種增強，跟到了下壹個階段的血海境相比，完全不值壹提。
　　再說好處的話，也就理論上死竅的致命性會暴跌，但那也只是理論上，在那種高來高去，大開大合的實戰中意義不大。
　　余子清沒盲目相信老羊的話，他早就看出來了，老羊以前也是個看不上體修的貨色，對體修的了解和研究明顯比不上其他東西。
　　反正余子清覺得，沒用就沒用，就當他是普通竅穴，正好有能力的時候，趁機把困難的部分先解決了，剩下簡單的，自己慢慢磨。
　　他還就不信了，明明有七百二十個，為啥不全開了，要是那麽多毛用沒有，危險還大的竅穴，最初的時候，是誰給標記出來的？他們怎麽知道開辟那個竅穴危險大？
　　思來想去，余子清就覺得，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汲取知識的範圍太狹窄了。
　　老羊多少有點為了維持人設，沒好意思承認他這方面懂的壓根不多……
　　余子清這邊還在瞎琢磨的時候，被掀飛出去的二憨，又沖進了絕望深淵，看到余子清，還有喜燈祭司的屍體後，連忙問了句廢話。
　　“余哥妳沒事吧？”
　　“剛才不知道怎麽了，這裏進不來了，急死我了。”
　　“等下出去說。”余子清回了句，立刻遙遙對惻惻揖手壹禮：“多謝姑娘出手相助，咱們都是壹家人，我就不多客套了。”
　　惻惻沒理他，依然陷入在小劇場裏，不能自已。
　　余子清指了指喜燈祭司的屍體。
　　“清理幹凈，別臟了人家的地方，帶出去處理掉。”
　　二憨老老實實的挖地壹尺，連土帶屍體壹起挖了出來。
　　離開絕望深淵，裏長和老羊他們已經在外面等著了，還有壹些紅著眼睛，喘著粗氣的村民，似乎已經等不及了。
　　“我沒事，那個喜燈祭司也死了。”余子清說完，回頭看了壹眼絕望深淵：“是惻惻忽然出手了，她把那個喜燈祭司修成的陰神，丟到了山坡後面的深淵裏。”
　　“都散了。”裏長揮了揮手，讓眾人散去。
　　他眼睛還不瞎，壹眼就能看出來，那喜燈祭司是被人壹劍剖成了兩半，余子清沒說謊，那也是只說了壹半。
　　等到眾人散去，面對老羊和裏長，余子清攤了攤手。
　　“好吧，是我忽然爆發出壹股力量，將喜燈祭司斬成了兩半，但是那個家夥，修成了陰神，肉身被毀了，陰神還在。
　　而且他的陰神裏忽然湧現出壹些不屬於他的力量，壹些符文化作鎖鏈，想要將他的陰神，強行從惻惻的絕望深淵裏拖走。
　　然後不知道怎麽回事，惻惻忽然就出手了，將他的陰神強行搶過來，丟到了山坡後面的深淵裏，之後絕望深淵才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老羊瞥了壹眼喜燈祭司的屍體，對二憨指了指槐樹林。
　　“丟到槐樹林裏，他身上的所有東西，都不要拿，全部丟進去，還有那些白袍，壹樣都丟進去。”
　　喜燈祭司身上的儲物袋，壹看就挺高級，裏面必定有不少好東西，但二憨可沒有值錢不值錢的概念，聞言立刻將那些東西全部丟進了槐樹林。
　　這片詭異的槐樹林，葷素不忌，包括那些白袍，都壹起吞噬的幹凈。
　　槐樹林的邊緣，開始有新的樹苗發芽，開始了擴散，但不知怎麽的，沒有壹顆新的樹苗向絕望深淵那邊擴散，而向著村子內部擴散的樹苗，長出來的瞬間便枯萎掉。
　　最後只有向著側面的樹苗，開始發芽成長，短短幾息，便化作壹顆大樹。
　　老羊嘆息壹聲。
　　“妳看到的那個鎖鏈，來自他們口中的白陽聖母。
　　看來這壹代的白陽邪祀，是吸取了上壹次的教訓，已經有點氣候了才敢出來活動，這壹代的白陽聖母都已經出世了。
　　後面恐怕會更亂了。
　　他們壹定不會放過這壹次機會，必定會在荒原上大做文章。
　　我們必須盡早做打算，這裏已經很不安全了。”
　　這話說的，眾人都有些沈默。
　　反而對絕望深淵的變化，沒那麽在意了。
　　余子清卻有感覺，絕望深淵，好像壹直在變化，現在變強了。
　　……
　　漫天冰雪覆蓋的荒原高空，壹團火光疾馳而過，有壹團冰藍色的神光，對其緊追不舍。
　　忽然，那團冰藍色的神光之中，有十數道藍金色的流光飛出，那流光拐了個彎，速度驟然暴漲數倍，從四方圍擊前方的火光。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火光之中，無數的冰棱炸開，而火團也隨之墜落向地面。
　　待那光暈散去，大離的宮澤將軍滿身鮮血凝聚成的冰碴，全身的鎧甲崩裂，脫落大半，而他座下的烈焰龍馬，還完好的部分已經化作壹個巨大的冰刺猬，被無數的冰刺從內而外的刺穿，而大部分身軀已經破碎成大片血色的碎冰。
　　宮澤張口吐出幾塊凍成冰塊的血塊，身上火焰蒸騰，將其包裹在內，擡頭看了看天空中飄落下來的光團。
　　“安瀾，別裝了，妳以為換了個新法寶，改變了點氣息，就能裝成大震的人麽？
　　大乾能將冰霜秘法施展到如此境界的，有誰能比得上妳。”
　　宮澤話音落下，那飄在半空中的冰藍色光團，隨之散去了神光，壹位壹襲黑色長袍，面色冷淡的女人隨之出現，她身旁飄著壹個冰刺法寶，上面的冰刺不斷的墜落、消散，同時又有新的冰刺不斷的鉆出來。
　　“果然是妳。”宮澤咧著嘴冷笑壹聲。
　　對方手裏多了壹件威能極強的新法寶，再加上這裏的環境，整體實力少說暴漲三成，他自忖不是對手。
　　被識破了身份，安瀾的面色也沒有什麽變化，自顧自的道。
　　“宮澤，妳截殺我大乾瑯琊院院首蜍葉，今日便將妳擊殺在此，離皇也沒法說道什麽。”
　　“放妳娘的屁。”宮澤破口大罵，他連蜍葉的影子都沒見到過，他什麽時候去截殺瑯琊院院首了？
　　罵出聲的瞬間，宮澤便明白，對方只是找個借口來殺他而已，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只要他死了，那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