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甕中之狼

　　越過億萬英尺的遙遠距離，本星系中心天體的聚變光芒還是頑強地穿透雲層，為北境的大地帶來了新壹天的黎明。
　　陰沈晦澀的晨光裏，這座屹立了數千年的城堡墻頭已然掛上了象征贈地的黑布以及表明其陣營的坦格利安紅龍旗。
　　花大半夜肅清殘敵完全控制城堡，連史塔克家的墓窖都派人下去搜過壹遍後，艾格在到底也沒有派上用場的預備隊士兵簇擁下從避冬市鎮指揮部出發，步行前往這座他已經無數次到訪，但頭壹回以非和平方式進入的城堡。
　　早已燃燒殆盡的馬廄廢墟已經連青煙都再冒不出幾縷，受驚亂跑的馬匹已經被牽引聚集到了壹起，寬闊但壹片狼藉的門內空地上，大量被俘守軍在刀劍逼迫下聚集在壹起排成行列等待發落。他們中的大部分仍然迷迷糊糊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吃的敗仗，但也有少數認出了從城門走入的守夜人總司令於是用憤怒加鄙夷的目光斜視，其中兩位特別勇敢的大聲咒罵了壹句“變色龍”還朝艾格方向吐了痰……可惜他們的膽量和氣魄沒有贏得喝彩和歡呼，只換來了來自看守以矛柄頂在膝彎裏將他們撂倒在地的重重壹擊。
　　艾格沒有心思和力氣與這些什麽都不知道的棋子計較，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處理。
　　死者必須火葬，傷員需要治療，俘虜得找到足夠大的地方來關押，平民則只能重新趕回外面的避冬市鎮，更別提炸開的東、北城門也需要盡快修繕……此外，比這些加起來都要更重要的是：雖然贈地軍已經攻下了城堡，卻仍沒有徹底拿下臨冬。
　　城堡中心偏北壹點的位置，作為核心建築的主堡仍然在它原先主人的控制下。
　　並非攻入城內的贈地軍不肯或沒法壹鼓作氣拿下這座建築，而是艾格早已明確下令禁止攻擊這棟堡壘。比起強攻來，艾格更願意以溫柔些的方式來拿下它，以確保不傷到其中的居住者。
　　這是壹個貴族才是人的時代，攻城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士兵傷亡轉眼便將被那些“大人”們遺忘，但要是艾格不小心弄死了史塔克家成員裏的壹個兩個，不僅他原本對北境做好的全盤安排會被迫轉入B計劃，恩將仇報的名聲也將壹輩子在維斯特洛的上層圈裏流傳，再也甩不掉。
　　而現在，他面前這座高大的圓形建築，與其說是壹個堡壘，倒更像是壹個巨甕，牢牢扣住了世上除綠先知外所有仍活著的、姓史塔克的人。
　　噢不，不是所有，是所有減壹。
　　北境的最高統治者，這座剛剛被拿下城堡的所有者羅柏·史塔克，居然在昨夜的戰鬥中受傷被活捉了！
　　“羅柏大人昨夜在我們進攻武器庫時帶著壹隊士兵從側面殺出，險些打我們壹個措手不及，但我們及時把帶著的爆彈全扔了出去，這倒黴蛋身先士卒沖在頭壹個，直接就被炸暈過去了。”俘虜羅柏那隊人的長官向艾格解釋道，“那之後，跟著他的人還不要命地想把他搶出去，我們就是靠這個判斷出逮到了個了不得的大人物，追上去抓住壹看：嘿，盔甲上有冰原狼的紋章！”
　　羅柏能在被炸暈的情況下還活命，除了自身命硬外，還有壹部分原因其實得歸功於贈地軍新的獎懲規則。
　　由於許多考慮，艾格希望能在這場戰鬥中盡量減少守城方的傷亡——無論是史塔克家成員還是忠於他們的普通士兵。但感性上的手軟是壹回事，理性卻清楚地告訴他：自己是贈地軍的最高領袖，首先要對己方士兵而非敵人的性命負責。艾格不可能簡單粗暴地下達“出手輕壹點”、“不允許傷害史塔克”諸如此類的命令讓士兵們束手束腳，思前想後，最終只能決定曲線救人。
　　他特意規定：此戰的勝利獎賞不由殺敵而由俘虜數決定，每壹個活著的平民和守軍俘虜都對應壹定賞金，合計後由全軍平分，而史塔克家成員的單個活捉獎勵則是100金龍，僅由抓到的那壹隊部隊內部分享！
　　壹百金龍，這對維斯特洛的貴族而言並不算多高的身價和買命錢，但這時候，長期控制贈地物價和生活水平的結果就顯現出來——在贈地士兵眼裏，這數字簡直就像現代世界的千萬巨獎壹樣誘人，即使得和幾十個人分，也已經豐厚到足以讓他們中的大多數在想要補刀或趕盡殺絕的那壹刻多想壹想，進而影響最終結果了。
　　……
　　“很好。”艾格沒有吝嗇表揚，點頭肯定。“獎勵記到妳們隊所有人賬上去……這可省了我太多力氣了。”
　　“還不止如此，我們從同壹批俘虜口中得知，羅柏在我們破城時在校場上指揮滅火，這才沒來得及逃入主堡倚堅而守。而且，同樣也是因為這把火的原因，我敢說，眼下主堡裏的守衛數量絕對不超過兩位數，甚至可能只有十幾個，想拿下它易如反掌。您的這個內應可算是立了大功，大人可得給他也記壹份賞金才是。”
　　是她，不是他……艾格心道。當然，他可不會糊塗到泄露彌賽菈就是自己的“內應”壹事：本就已經有著不堪的身世，若還叫人知道了她居然“背叛”領養家庭，那“孽種天生惡毒”的說法估計將再次滿天飛，再換壹次身份都很難讓她擺脫困境了。
　　說來滑稽，他先前讓小公主放這把火，在“穩住她”這方面的考慮要遠遠大過期待這把火能創造什麽戰果，甚至要求壹出口都後悔得有點想收回來。誰想，這胡亂走的壹步棋，最終卻給自己帶來了遠超預料的收獲：不僅調虎離山把城內守軍拆得七零八落，讓攻城部隊得以逐個擊破大大減少了巷戰的烈度，還把羅柏·史塔克這條大魚都釣出了主堡。
　　艾格在最初的作戰計劃裏就判斷羅柏必然會在城破後退入主堡繼續頑抗，並為此制定了後續對策，誰想如今看來，竟像是用不上了。
　　賞金彌賽菈多半用不著，回頭有空，滿足她壹個其它願望做獎勵吧。
　　收回思索，艾格很快又皺起眉來：“等等，既然主堡內兵力空虛，羅柏又在我們手裏，那勸降應當進展順利才是，怎麽還沒消息？”
　　“呃……羅柏雖然活了下來，但傷得不輕，醫士說能救活就已經是萬幸，壹兩天內恐怕醒不來。而無論我們怎麽喊，主堡內都只有壹個回答：讓我們把羅柏交出來給他們看。大人您瞧，我們是把昏迷不醒的羅柏擡過去，還是？”
　　人家是想確保羅柏平安無事，把半死不活的他擡過去有屁用？
　　糾結了壹會後，艾格意識到自己先前還是高興得太早。
　　手下抓住了羅柏，確實意味著艾格可以選擇不再采取進壹步的敵意舉動而是拖到後者醒來後去勸降家人，但從進城之前得到的匯報中他已經得知：魯溫學士在昨夜把臨冬城的信鴉全放了出去，它們飛向哪裏可想而知。已經聚集到賽文城的北境軍隊不到壹日便可急行軍至此地，自己固然能依仗火器之利輕松將他們擊潰，可在已經拿下臨冬城實現戰略目標的情況下，再消耗戰備和北境人打已經毫無意義。用掉的火藥等於浪費，陣亡的士兵也完全白死，更別提，盧斯·波頓和丹妮莉絲·坦格利安也不知何時就將抵達。
　　時間看起來站在自己這邊，實際上卻不壹定！
　　沈吟著思索片刻，他最終壹咬牙：“把羅柏·史塔克擡到武器庫去，安排人妥善照顧。通知炮兵班帶家夥進來，我們還是按原計劃進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