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貪且自信

　　突然闖入糖果屋的青年，名叫小王。
　　夢魘母體98725覺得，這應該不是青年的真實姓名，只是壹種名號。
　　它知道……
　　“王”這個字，在漢語言體系下，應該有著“統治者”的含義。
　　之前，它錯誤地將“小王”理解成了“預備役統治者”或“儲君”。
　　為此，98725將最後壹粒成熟的孢子浪費在了對方身上。
　　可在成功寄生之後，98725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搞錯了。
　　這個小王，和其他沒有太大利用價值的無毛直立猿壹樣，只配成為它成長的資糧！
　　……
　　夢境糖果屋中，小王當著宋楚的面，摳掉了自己的左眼。
　　鐵銹壹般的血腥氣彌漫在小屋之中。
　　“我用這只眼睛，換取這輩子揮霍不完的財富！”
　　痛覺那種東西，他早就用來做交易了。
　　就算挖掉自己的左眼，他也面不改色。
　　這詭異的壹幕，讓宋楚看的頭皮發麻，只覺得壹股寒意席卷周身，胳膊上起了不少雞皮疙瘩。
　　與此同時，宋楚竟然悲哀地發現，自己腹中的饑餓感愈發強烈了。
　　“如果吃了這些食物，我是不是就會變得和他壹樣？”
　　“忍忍……”
　　“再堅持壹會！”
　　“馬燃應該很快就到了！”
　　宋楚索性走出糖果屋，關上房門，雙眸緊閉。
　　眼不見，心不煩。
　　……
　　當夢境糖果屋中的小王挖掉左眼時，避難所大門前方懸浮的金色小球肉眼可見的變大了壹些。
　　98725激動地釋放出更多粉塵。
　　如果能將這片區域所有人的腦波都消化掉……
　　它就不需要再茍了！
　　可惜，被孢子寄生者和被粉塵催眠入夢者的處境並不相同。
　　如果說前者相當於被直接送入了98725的胃裏，被胃液快速消化。
　　那麽，後者就是被98725含在嘴裏，通過唾液酶慢慢分解，效率方面沒辦法相提並論。
　　正當98725陷入幻想的時候，只聽“嘭”的壹聲悶響。
　　宛如驚雷滾蕩！
　　地下通道中，回音陣陣！
　　壹顆熾熱的子彈，直接將98725半邊身體炸的粉碎。
　　“找到妳了。”
　　馬燃略顯冷漠的聲音，在避難所前響起。
　　他緊握狩象，快步沖向98725，將槍口貼在對方的半邊殘軀上：“別裝死，我知道妳不會這麽容易死掉。”
　　雖然98725能聽懂的普通話極其有限，但馬燃的肢體動作、眼神和表情，都準確地將意誌轉達了過去。
　　原本被壹槍爆掉大半身體的98725開始迅速蠕動起來。
　　類似玉質的金色碎屑，逐漸在創口處凝聚。
　　只是兩個呼吸的功夫，98725就徹底恢復如初，好像沒有受到過任何傷害壹樣。
　　它的軀體結構沒有任何發聲功能，卻能夠通過模擬電磁波的方式，傳遞自身情緒。
　　憤怒！
　　威脅！
　　“好。”
　　“我就喜歡硬骨頭。”
　　“希望妳等會的表現，不要讓我失望。”
　　馬燃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單手捏住98725，拖著對方走出了地下通道。
　　他順手從背包裏取下壹顆M7型高爆手雷，扯開拉環，猛力投擲出去。
　　轟！
　　璀璨的煙花，在空中爆裂開來。
　　劇烈的沖擊波，將周遭兩顆楊樹攔腰炸斷！
　　手雷破片在裹挾著熱氣激射而出，將殺傷範圍內的草坪毀壞殆盡。
　　在封閉空間內使用高爆武器，是最差勁的菜鳥才能幹出來的事情。
　　如果這玩意兒在地下通道引爆……
　　夢魘母體會不會死，馬燃不清楚。
　　宋楚的耳膜絕對會被震碎，更大概率是內臟大出血，當場暴斃。
　　“這樣的東西，我背包裏面還有十幾顆。”
　　馬燃冷冰冰地看向98725：“的確，妳的恢復能力很強。”
　　“但是……”
　　“這些高爆手雷疊加殉爆①，妳死定了。”
　　“把宋楚和A3區其他人從夢境裏釋放出來。”
　　“否則，現在就要妳死！”
　　98725聽不懂漢語，可它通過馬燃的言行表現，大約可以理解其意圖。
　　馬燃在反威脅它！
　　馬燃有能力直接殺死它，卻沒有立刻行動。
　　為什麽？
　　因為他擔心它死去，受困於夢境中的那群人，也會隨之死亡！
　　這的確是事實。
　　可98725不曉得馬燃是從哪裏搞到的情報。
　　無論如何，這都是壹個重要的談判砝碼！
　　“不！”
　　熟悉的聲音，在森林中響起。
　　是小王的聲音。
　　馬燃循聲望去，發現對方穿著和平時壹樣的軍裝，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不過，此刻小王的左眼裏，見不到半點神采，似乎已經失明。
　　見多識廣的馬燃立刻就意識到，這是靈魂受損導致的負面影響！
　　和平時期，有人因為車禍和疾病截肢。
　　在截肢以後，許多患者在短時間內，都會有壹種錯覺，認為自己被截除的肢體還在，還能夠使用。
　　那就是靈魂和神經末梢殘存本能共同的作用。
　　被夢魘母體98725操縱的小王死死盯著馬燃，牙齒縫裏生硬地吐出壹個字：“不！”
　　98725敢肯定，自己前腳放人，立刻就會小命不保。
　　這樣壹來，還不如就維持現狀，繼續拖延時間，僵持下去！
　　馬燃投鼠忌器，不會輕易消滅它！
　　“……”
　　馬燃沈吟片刻，攥緊這顆看上去像是金色柚子的東西，緩緩擡到眼前：“我明白妳的意思。”
　　“我也可以理解妳的顧忌。”
　　“不如這樣……”
　　說到這裏，馬燃指了指自己胸口，似乎是妥協了，主動改變了條件：“我來當妳的人質。”
　　“用我，換宋楚！”
　　守護文明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
　　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必須團結壹切可團結的力量，利用壹切可利用的因素！
　　只有充分發揮聰明才智和全部潛能的人，才能算是壹名優秀的文明守護者，才有能力在壹次次災厄中挽大廈於將傾，扶狂瀾於既倒！
　　在A3區夢魘事件中，宋楚是誘餌，馬燃自己也是。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親自來A3區壹趟，只是單純的救人，把內氣推上到第六段的話，還滿足不了馬燃的胃口。
　　他很貪！
　　也足夠自信！
　　來之前，馬燃就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他堅信自己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不……不……”
　　夢魘母體98725知道，“宋楚”是高大青年的代稱。
　　它通過小王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不拒絕！”
　　①殉爆：是指置於某處的炸藥爆炸時，通過某種惰性介質(例如空氣）中產生的沖擊波引爆另壹處炸藥爆炸的現象。殉爆難易程度取決於炸藥的沖擊波感度，常用於爆破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