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足足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在密室當中，季如將自己這三年來，所有的規劃、觀察、痕跡、線索等，全部都壹點壹點掰開揉碎了，灌輸給左千秋、青墟子、卓小胖三人。
　　從壹開始的堅決不信，而後到後來的將信將疑，伴隨著越來越多的細節展露，三人與各自記憶當中的回憶不斷對照，三人的臉色也變得越發蒼白起來。
　　“這怎麽可能，青玄師兄可是武當嫡傳，是張師叔的親孫子……”
　　卓小胖也好、青墟子也好，都是極重情義之人，三年時間以來，與張青玄也算得上是朝夕相處，甚至數次在戰場上同生共死。
　　當真正的事實擺在了兩人的面前之後，兩人均是露出壹幅無比掙紮的痛苦神色而來。
　　季如在壹旁嘆息。
　　說起來，自己三年以來，瞞著卓小胖和青墟子，有些不太厚道。
　　但實際上，以兩人現在展現出來的心性而言，若是自己早早就把事情告訴了兩人，恐怕瞞不了幾天時間，兩人的表現，就會徹底暴露出來。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但毫無疑問，對於黃土塬、對於而今脆弱的幸存者基地而言，季如做的並不算錯。
　　“現在並不是痛苦的時候，小胖、小青墟，事實如此，眼下我和妳們不語嫂子，已經準備周全，但是需要妳們兩個的幫助！”
　　季如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壓下了自己心頭的那種略微愧疚的情緒，開口而道。
　　“季大哥，既然妳在兩年多前，就已經找到了證據，為何不早早出手，將那張青玄拿下？”
　　卓小胖比青墟子稍微強壹點，曾經第七城覆滅，卓小胖的父親戰死其間，讓卓小胖的挫折更大壹些，心性也更加堅韌壹些。
　　季如嘆了壹口氣，知道卓小胖恐怕還是對於張青玄，還抱著壹絲絲的幻想，或者說，下意識的，覺著自己可能猜錯了。
　　這是人之常情，季如倒也不怪對方。
　　“兩年前的鬼潮，退敵之人，乃是張青玄，臨陣破入人仙，斬殺來犯鬼王，方才勉強保下了黃土塬！”
　　“我若當時拆穿張青玄，鬼潮之下，妳我黃土塬，誰也逃脫不了！”
　　“壹年前鬼潮，張青玄麾下勢力最大、最強，同樣是駐守黃土塬的最大保障，黃土塬十幾萬人性命，盡數壓在了張青玄的身上。”
　　“我不知道張青玄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黃土塬是妳我三清道門最後的底子，黃土塬破滅，妳我三清道門，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道統了。”
　　季如有些沈重的開口而道。
　　正如季如所說，黃土塬建立起來的頭三年裏，正是因為有著張青玄這個人奸的存在，或許確實是傷亡不少，但卻艱難存活了下來。
　　季如不是沒有斬殺張青玄的能力，而是沒有保全黃土塬的能力。
　　這是壹份罪、也同樣是壹種艱難的抉擇。
　　無論是季如也好，還是張青玄也罷，都背負著很重的責任，不管是好是壞，這壹份責任，卻是逃不脫的。
　　聽到了季如的話語，密室當中四人，壹陣沈默。
　　好半晌後，青墟子有些眼眶發紅，直勾勾的盯著季如，開口而道：“季大哥，現在能殺了那張青玄嗎？我想為師傅報仇……”
　　青墟子的師傅，便是在壹年前的鬼潮之中，喪命的。
　　季如拍了拍青墟子，道：“斯人已逝，也不要太傷心了。”
　　“三年來，我和不語，推演了壹套十日伏魔陣列，已經全部制作完成，這壹次喊妳們過來，就是想要妳們，借守城、巡城的機會，將大陣復原。”
　　“否則的話，萬壹在對付那張青玄的時候，引來鬼潮襲城……”
　　季如的話，沒有說完，但卓小胖和青墟子，卻是已經全都明白了季如的苦心，回想起三年來的百般冷眼，頓時臉上露出愧疚之色而來。
　　正如季如所說的壹樣。
　　說來可笑，黃土塬十幾萬人，因為那人奸張青玄而兩次遭劫，但整個城池的安危，卻又擔在了人奸張青玄的身上。
　　雖然不知道張青玄到底存了什麽詭計和目的，但正是因為張青玄的存在，遏制了鬼潮接連不斷的到來，方才讓黃土塬，茍延殘喘到了現在。
　　否則的話，以那黃土塬外無數鬼怪的勢力，如果接連不斷來攻，就算是整個黃土塬的人們死絕，也是擋不住的。
　　季如處心積慮，受萬人所指的沈寂了三年時間，為的是什麽。
　　除了潛心參悟和制造十日伏魔陣以外，還不是為了不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自己對於張青玄的威脅，讓張青玄處在最前方，把鬼潮爆發的危機給擋下來。
　　直到十日伏魔陣成，李玉蟬、卓小胖、青墟子、左千秋等人成長起來，有了抵抗那鬼潮沖擊的力量以後，季如這才真正將自身修為提升了起來。
　　壹夜時間，季如取出了幾份陣圖，分別交給了卓小胖、青墟子、左千秋等三人，不斷為三人講解陣圖，分配任務。
　　等到天色將明的時候，季如這才再次回到了後山的自己小窩當中。
　　壹切順利，這壹場謀劃，並沒有驚動黃土塬中的任何人，卓小胖、青墟子兩人情緒化的程度比較高，幹脆就帶人，直接守死在了城頭之上，偷偷的按照陣圖指示，將壹塊塊的鐵壁拆卸下來，而後重新組裝。
　　面對張青玄的事情，全部交給了左千秋去應對。
　　否則的話，萬壹卓小胖和青墟子兩人在張青玄的面前露出什麽破綻而來，整個計劃不說前功盡棄，但出了差錯，若是提前引來鬼潮，對於黃土塬而言，也是壹場不小的災禍。
　　足足兩個月後，卓小胖和青墟子兩人帶著手下，偷偷將城外鐵壁組合完成，十日伏魔陣成，兩人這才聯合左千秋，對整個黃土塬中的所有高層，發出了壹道信息，準備再次召開壹次全體高層議會。
　　依舊是那黃土塬中心之處，宛若祭壇壹般的議會中心。
　　卓小胖、青墟子、左千秋三人，早早就已經來到了這裏，等待著人們的陸續到來。
　　上午十點整，足足二十多人，陸續到齊。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這壹次，主持議會之人，卻是讓人詫異，居然是三年以來，都沒什麽動靜，早早就壹蹶不振的季如。
　　和以往季如身上那種暮氣沈沈的感覺不同，這壹次的季如，人們肉眼可見的，能夠看到季如的身後，仿佛有壹方宇宙世界在緩緩的運轉著，承襲三清開辟、承平、終結之道，宇宙始終，讓人目眩神迷。
　　除此之外，在季如的身上，還有壹種巍峨大氣，讓其整個人，都看起來有壹種英姿勃發、統禦世界的強橫氣質。
　　“季師弟？”
　　最後進入到大殿當中的，是李玉蟬和張青玄兩人，其中李玉蟬，見到了位於大殿正中央的季如以後，微微詫異，隨即是滿臉的驚喜。
　　反倒是在李玉蟬身邊的張青玄，按照道理而言，本該與季如關系更加親近，但卻露出了片刻的詫異之色，而後變得面無表情起來。
　　“玉蟬師兄！青玄師兄！”
　　季如身上的氣質，有開辟諸天、終結萬世之相，但其本人言行，卻是帶著壹種宛若讀書人壹樣的溫和。
　　三年沈寂、百般磨礪，季如終究還是磨掉了自己身上那種武者的鋒芒鄙陋之相，所有的壹切鋒芒，全都內斂。
　　這是和往常完全不同的形象，李玉蟬見到以後大喜，道：“恭喜季師弟，為我道門而賀，哈哈哈哈，蒼天有眼吶，季師弟，可是內煉之法已成？”
　　以前的時候，李玉蟬是有爭勝之心、統禦道門弟子之心的，在龍城當中的霸道行事風格，就能夠看得出來。
　　但同樣是三年磨礪，李玉蟬的那種爭勝之心，反而愈發消弭，轉成了壹種悲天憫人的感覺。
　　世界之變，對於任何壹個人而言，都有著翻天覆地的觸動、變化。
　　季如向著李玉蟬拱手，笑道：“玉蟬師兄言辭過重了，自今日起，我等黃土塬，當無懼鬼潮之患，哈哈哈，我等道門同喜。”
　　“好好好！”李玉蟬連道三聲好字，看向季如道：“不錯，我等道門同喜，有人仙內煉法在，何懼鬼潮之患，師弟，快，這內煉之法，予我等壹觀！”
　　李玉蟬大喜，直接開口索要內煉之法。
　　這到不是李玉蟬覬覦季如的法訣，而是壹種發自內心的欣喜而已，實際上，早在許久以前，李玉蟬就已經徹底拋開了所謂的門戶之見，黃土塬中，講法、講道次數最多的人，就是李玉蟬。
　　不過面對這李玉蟬的欣喜，季如卻是微微擺手，看向了張青玄，開口而道：“玉蟬師兄，內煉法定然會公布出來，不過在此之前，卻是要先行解決壹個問題，比如我們黃土塬中，隱藏的地葬府奸細。”
　　季如喊得是李玉蟬，但說話的時候，卻是看著張青玄的，這讓大殿中的人們詫異，李玉蟬更是有些奇怪。
　　反倒是那張青玄，表現的很是淡定，比影帝都穩，詫異開口道：“奸細？誰是奸細？”
　　季如看著張青玄，笑而不語。
　　這個時候，人們也看出了情形的不對頭，整個大殿當中壹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更有人直接啟動了裝置，巨大的門戶落下，將整個大殿牢牢鎖死，激發其大殿當中的陣法禁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