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之女

藤蘿為枝

玄幻小說

目送他赴壹場剜肉剔骨之刑
湛雲葳也沒想到自己直到死前,反覆惦念的,竟然是那壹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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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赧然

山主之女 by 藤蘿為枝

2025-2-17 20:55

  退壹萬步說,越大人就沒有錯嗎

  她隱約也知道認錯了人,聽他平靜卻淡漠的語氣,莫名生出壹絲怯意來。

  白色靈蝶的氣息還在吸引她,面前這人卻不似先前那般遷就她。

  她抱住他,試圖安撫這只慍怒的“白色靈蝶”,不知該怎麽做,下意識用唇去碰他的喉結。



  別生氣。

  他面色冷漠捂住她的嘴,道:“越某說過了,並非妳裴師兄。”

  旋即抱住他的胳膊,也被他扯下來。

  沒了支撐,她直直往水下沈。湛雲葳如今連認人都做不到,哪裏還記得鳧水。

  她睜著眼,想要抓住什麽。

  眼前除了漾開的湖水,就只有與她雪色衣衫交織的墨袍。她腦海裏懵懵懂懂,白皙的手指從那片墨色中穿行而過。

  不經意間,發現琉璃劍似乎還在。

  欸?

  她暈沈地想,這人又不是裴師兄,他自稱越某,可是明明……

  “湛雲葳!”

  她幾乎被面前的人拎著領子從水中提出來。

  湖水由她被打濕的長發,順著她長睫,下巴,重新流入身下。這人將她拎到身前,笑了壹聲。

  沒有溫情,透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她眨了眨眼,呼吸急促,身體裏就像被堵著巖漿,再找不到出口,要死在這樣的難受之中。

  她委屈又憤怒地睜著壹雙栗色眼睛,試圖看清面前這人。出爾反爾的小人!

  他卻似比她還要冷怒,迎面就是五張定身符紙,圍著她的腦袋貼了壹圈。

  她眼前被符咒擋住,再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越之恒看了壹眼畫舫上躲著看熱鬧的器魂,冷道:“滾過來!”

  器魂輕飄飄飛過來,將水中的湛雲葳托舉起,送到岸邊。

  越之恒垂眸,月光傾泄而下,湖面如明鏡,令他在裏面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倒映。

  同樣的狼狽,又能比湛雲葳好到哪兒去?

  啞女沒想到這個點越之恒會來自己院子。

  看清他懷中抱著、被貼了五張定身符的湛雲葳時,她面色變了變,連忙迎上去。

  啞女慌張不已,輕輕揭開壹張符紙,對上弟妹淚盈盈的眼,心疼焦急壞了。

  ——她怎麽了?

  越之恒垂眸看了眼。

  “阿姐,我需要妳壹些血。”

  啞女知道他這是要救湛雲葳,忙不叠點頭。

  越之恒將湛雲葳放下來時,啞女已經取了碗和刀來,開始放血。

  到第二碗結束時,她還要毫不猶豫放第三碗,越之恒低聲說:“夠了。”

  那碗中的血液,分明是邪祟的紫色血。

  啞女擔憂地看了眼湛雲葳,越之恒說:“妳先去外面等等。”

  他拿出紫闕蓮燈,蓮燈循著血腥氣,以血作燈油,半晌幽幽亮起。

  越之恒將紫闕蓮燈放到湛雲葳身邊,燈中湧出霧氣,將她籠罩,她眼中痛苦之色終於平息不少。

  啞女在外面來回渡步,好半晌等到越之恒出來,她往屋裏看,越之恒說:“暫且沒事了。”

  ——發生了何事?為什麽要用五張定身符貼弟妹。

  就算她沒法修行,也明白要控制誰,壹張符咒就夠了。

  “……”越之恒沒法和她解釋,神色冷漠。

  啞女見問不出什麽,又惦念著湛雲葳那壹身皺巴巴、像是從水裏撈起來又被烘幹的衣裳,走進內屋,想給湛雲葳換壹身舒適點的寢衣。

  啞女的屋子雖小,也有些年頭,可她手腳勤快,時不時去後山采花朵裝點,很是溫馨。

  湛雲葳前兩日給她新做的寢衣,剛好派上了用場。

  湛雲葳身上的素雪芙蓉百水裙,已經皺巴得不像話,啞女見她乖巧地躺著,睡了過去。

  她憐惜地將湛雲葳臉頰旁的頭發撥開,又動手給她換衣裳。

  外袍解開,之後便是內杉。

  芙蓉花挪開,啞女猝不及防看見雪白上盛開的點點紅蕊印記。

  她幼時在地宮中,後來隨著越之恒找回越家,這些年自己壹個人生活,偶爾在府中也撞見過幾回隱私,沒有壹處環境是幹凈純粹的,自然知道這是什麽。

  她在心裏埋怨了壹聲阿弟,待到換褻褲時,看見弟妹又細又長的腿上,內側也有密布的紅痕時,她臉色已經紅得不像話。

  啞女沒好氣地出來,看見月下越之恒盯著那蓮燈,神色漠然。

  她比劃著:妳以後,不要這麽沒輕沒重。

  越之恒反應過來啞女在說什麽,頓了頓。他其實並不出格,甚至非常克制,但禦靈師天生就是壹群嬌貴的脆皮,這種事也不好和啞女解釋,只得冷淡應道:“嗯。”

  總歸也沒以後。

  離天亮還有壹會兒,越之恒要回王朝的徹天府當值,更麻煩的是,三皇子昨夜死了……

  越之恒冷笑,摩挲著手中的玉珠,徹天府抓兇手自然義不容辭。

  東方澈原本老老實實當個暗處的雜碎,還能保住壹條命,既然自尋死路,他就送他去和東方壹族團圓。

  啞女知道他有事要忙:妳去吧,弟妹在我這休息壹晚,我會照顧她。

  第二日正午,湛雲葳才醒過來。

  她扶著腦袋坐起來,正好看見端著午膳進來的啞女。啞女放下東西,輕輕在她額上觸了觸,見沒有發熱的跡象,這才露出壹個笑容。

  湛雲葳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在啞女的屋子裏醒來,她最後的記憶分明是在畫舫上,和越之恒待在壹起,對了,自己還中了意纏綿。

  但她只記得越之恒要給她解開困靈鐲,之後的記憶就壹片模糊。

  湛雲葳低眸看去,發現鐲子還在手腕上。

  “清落姐,掌司大人將我帶回來的嗎?”



  啞女笑著點頭,示意她先用膳。

  湛雲葳腦袋裏壹片空白,倒是身上哪哪兒都不舒服,尤其是被越之恒的神隕灼傷的掌心,火辣辣地疼。

  雖然越之恒已經給她處理過傷口,但總歸沒有那麽快好起來。

  記憶斷片這種事最為焦灼,她面上平靜,內心已然翻江倒海。

  她的意纏綿到底怎麽解的,真的忍了過去,還是越大人給自己找了個人,抑或她將越大人?

  後兩種可能性,每壹種都讓人驚恐,甚至分不清哪種更可怕。

  當著啞女的面,湛雲葳不好意思脫了衣衫檢查,但雙腿雖然酸澀,腿間卻沒有不適和痛感。

  想必應該沒有發生什麽,她勉強放下心,和啞女壹起吃過飯,回到自己院子。

  越之恒去了徹天府,晚間才會回來。

  湛雲葳關上門,脫了衣衫壹檢查,發現自己樂觀得太早:“……”

  分不清尷尬、驚恐、惶然,哪種情緒占得更多。

  她穿回衣服,兩個罪魁禍首,三皇子死了,還剩壹個東方澈在逃。

  湛雲葳冷下眉眼,最好別讓她遇到這位好師弟!否則她也要讓他嘗嘗身不由己,無法自控的滋味。

  不明真相總是讓人不踏實,這種事雖然令人羞惱,可是必須問個清楚,目前只有越之恒知道發生了什麽。

  湛雲葳還是第壹次期盼著越之恒早些回來。

  可是事與願違,傍晚時,天幕陰沈沈的,院子裏起了風,奴仆們怕下雨,紛紛將花往院子裏搬。

  越之恒還沒回來,汾河郡的大街上卻開始多了許多王朝的黑甲衛,城亟戒嚴,陣修開始布下靈力網,不時有黑甲衛去百姓家中盤查。

  整個王朝籠罩著壹股風雨欲來的趨勢,汾河郡不似王朝消息那般靈敏,百姓惶惶不知發生了何事,湛雲葳卻清楚,三皇子昨夜死了。

  陛下攏共三個兒子,三皇子最不成器,平日也最不得靈帝歡心,可總歸是自己血脈,靈帝勢必會要個說法。

  越府維持著表面的安寧,二夫人往院子裏來過壹次,她是個聰慧的人,昨夜被徹天府衛接回府,今日聽到三皇子的死訊,就大概明白發生了何事。

  雖然和湛雲葳這位侄媳沒有什麽感情,可說到底也算不上有多大的仇怨。

  同為禦靈師,只有彼此知道這世道多麽不易。

  禦靈師表面高貴,可向來都是被圈養在權貴掌中的金絲鳥,至少二夫人不希望湛雲葳被折辱,也不希望皇子的死連累到越家。

  見湛雲葳沒事,她壓下心中的擔憂,回到自己院子中去。

  也只有到了這種時候,越家所有人才明白,壹榮俱榮,壹損俱損的道理。

  因著全城戒嚴,越懷樂這樣的身手不夠看,徹天府將她放了回來,這段時間都不用去巡邏。

  黑甲衛沒有膽子來盤查越府,越府的氛圍比起外面好上許多。

  然而越之恒壹直沒回來。

  入了夜,傾盆大雨隨風而下,石斛將窗戶關好,對著湛雲葳搖了搖頭:“徹天府沒有消息。”

  湛雲葳晚上睡得不踏實。

  雖說她相信越之恒有能力處理好三皇子的死,不讓這事和他們沾上關系。可是說到底,越大人再強大,也只是王朝的壹枚棋子。

  壹人之力何以對抗王朝?他的生死也是由靈帝決定的。

  三皇子之死,說不清他們誰連累了誰。若非三皇子對她的執著,事情不會發展到這壹步,而東方家的禍患,偏偏又和越之恒脫不了幹系。

  但三皇子死得無疑大快人心。

  兩輩子加起來,湛雲葳也沒想到自己還有和越大人站在同壹陣線的時候。

  壹連過了三日,越之恒都沒回來。

  到了第四日夜裏,又開始下起了雨,湛雲葳睡得朦朧之際,隱約感覺床邊有個影子。

  睡意壹瞬清空,她從床榻間坐起來,發現頂著風雨回來的人,正是三日不見的越大人。

  越之恒問:“吵醒妳了?”

  他衣衫濕透,身上殘存著血腥氣。

  湛雲葳搖了搖頭,遲疑道:“妳受傷了?”

  “旁人的血。”

  她輕輕“唔”了壹聲,心裏琢磨,不知道越大人殺了多少人,在大雨中還沒清洗去血腥味。

  不過越之恒平安回來,神色還無異樣,委實是壹件好事,她懸著的心放下,明白三皇子的事大概塵埃落定了。

  過了壹會兒,越之恒清洗完畢,準備就寢,發現湛雲葳攏著被子,半點都不困,壹副在等著他促膝長談的樣子,他微垂下眼,神色淡淡走過去,拿出褥子,準備睡覺。

  他三日沒合眼,眉眼難掩倦怠之色,可他知道,有些事情還是得和湛小姐說清楚,否則兩個人都睡不好。

  “三皇子的事,處理好了?”

  越之恒說:“嗯。”

  他簡單解釋了下這幾日在做什麽。

  這事首先不能和湛雲葳扯上關系,也不能讓陛下心裏埋下對徹天府的壹根刺。

  於是他順手陷害了幾個朝堂平日裏的對手,這才讓宮中的人“無意”撿到玉珠,將東方澈擺到明面上。

  湛雲葳得知他這幾日沒回來,原來是在王朝攪風攪雨,而非遇到什麽麻煩時,她表情怪怪的。

  主要越之恒說起這些事,習以為常,仿佛並不覺得陷害旁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也不在意她會如何看他。



  說來也奇怪,這輩子她常常會忘記他是個佞臣。

  這個話題告壹段落,兩人都安靜了會兒,仿佛誰都在等對方提起另壹個話題。

  她攏緊被子,下定決心面對真相,準備開口之前,聽見越之恒冷不丁平靜開口:“意纏綿還沒解。”

  哦。

  不對,他說什麽!

  湛雲葳:“那我當日……”

  “我用紫闕蓮燈幫妳強行壓了下去,不過只能壓制十日,十日之後,意纏綿會第二次發作。”

  且比上壹次更甚,若再不解決,會有靈力潰散,身亡道消的危險。

  換句話說,白玉靈蝶若再找不到宿主,她死去的概率非常高。

  湛雲葳扶住額,這都叫什麽事,那種感覺她再也不想經歷壹遍:“東方澈說有解藥?”

  “不錯。”越之恒說,“徹天府初代掌司留下的手劄我看過,確實有壹種花蜜,能將赤色靈蝶從妳識海中引出。”

  湛雲葳眼眸亮亮地看著他。

  越之恒頓了頓:“不過,此花生長在離光境。”

  湛雲葳:“……”

  她反應了過來,離光秘境,壹年開壹回,在每年的七月。

  也就是根本來不及,現在已經過了四天,至少六日後,她得先讓白蝶認主。

  湛雲葳抿了抿唇:“掌司大人,我還有個問題。”

  黑暗裏,越之恒睜開眼:“問。”

  “那天我身上……”

  越之恒沈默了壹會兒,說:“我。”

  壹時間周身只能聽見雨聲,湛雲葳的手拽緊了被子,艱難地咽了咽。

  她自然還記得自己承諾過越大人什麽,那種事情不許發生第二次,她毫無疑問背棄了諾言,必定是她動手在先。

  可是。

  退壹萬步說,她看向越之恒。

  那些痕跡,越大人就沒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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