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奇跡

　　這就是最終的答案。
　　早已經在無數次時光跳躍之前完成的復仇。
　　誠然，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和愈使這樣由牧場主親自締造的神性存在相比，哪怕是五階升華者也難以將其根除，更不要提壹個早就被詛咒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殘廢。
　　可哪怕是愈使，同彩虹橋這樣籠罩了整個現境的三大封鎖相較，也不過宛如塵埃。
　　早已經和現境結合為壹體的彩虹橋，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便相當於整個現境力量的體現。
　　因此，便能夠得出結論：只要能夠借用彩虹橋的力量，哪怕是愈使也能夠被壹個殘廢輕易的殺死！
　　必要的條件其之壹，愈使來到現境。
　　必要的條件其之二，共鳴體質。
　　必要的條件其之三，與其，融合為壹！
　　就好像現在這樣。
　　在牧場主的詛咒籠罩之下，柳東黎的身體迅速化作地獄的眷屬，而植入身體內的毒株在深淵精髓的沃灌之下迅速生長。
　　通過愈使的攻擊，與其徹底融合！
　　祂說的確實沒錯。
　　祂為眾，祂為壹。
　　作為牧場主神性所流出的分支，祂完全可以視作來自完整神明的碎片，地獄之神的側影，除了這壹具寄托精髓的軀殼之外，無數病毒都是祂的延伸。
　　現在，柳東黎也是祂的延伸了。
　　在這壹瞬間，共鳴啟動。
　　“別害怕，數完墻上的斑點就結束了。”
　　彩虹橋的輝光映照之下，柳東黎愉快的微笑著：“所謂的燃燒，不過是壹瞬間的事情而已！”
　　時光的鳴動迸發。
　　自柳東黎的軀殼為核心，無可阻擋的波瀾席卷，吞沒了愈使的存在，令壹切神性和源質動蕩著，迸發悠久的余音。
　　共振，開始了！
　　以這龐大的能量作為代價，以共鳴體制作為樞紐，向著彩虹橋獻上純粹的祈願——根除過去的惡果，令未來得以向天國延續。
　　時光跳躍，即將再度開始！
　　這就是來自過去的報復，屬於亡魂的復仇。
　　以時光逆行的恐怖熱量，將敵人徹底，燃燒殆盡！
　　“復仇？”
　　柳東黎輕笑，“那種東西，我早就完成了，完成了四十壹次！”
　　不需要去拯救世界，自有新的英雄們從大地之上崛起，他只需要去完成屬於自己的，屬於二十壹萬費爾巴哈公館亡魂們的報復而已！
　　此刻，輝光的光焰蔓延，在亡魂的註視之下，壹寸寸的將他們彼此吞沒。
　　最為徹底的焚燒已經開始，不管是深淵的精髓、高貴的神性還是汙染的源質，此刻在彩虹橋的光焰之下被粗暴的盡數點燃，化為了最純粹的熱量，創造出悖逆物理學的奇跡！
　　不論愈使如何憤怒掙紮。
　　通往過去的大門在緩緩開啟——
　　“這壹次妳竟然沒有怒斥？上壹次妳害怕的像是小女孩兒壹樣啊。”
　　柳東黎沙啞的大笑，展開雙臂，擁抱過去所照來的光芒：“那麽，愈使閣下，請同我壹同在這時間循環的囚籠中旅行吧。”
　　他歡呼著宣告，“妳我的旅程，永無休止！”
　　“徒勞而已，柳東黎！”愈使怒喝：“妳不可能成功！妳我已經深度融合，就算妳將我帶回半個月之前，這壹切的未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那壹瞬間，柳東黎咧嘴，再難遏制自己那充滿惡意的笑容。
　　“誰說過，要帶妳回去了？”
　　他說，“誰說過，時間傳送，就要將壹個人，完整的送回去了？”
　　那壹瞬間，焚燒的火光，從他的軀殼之下亮起。
　　映襯著猙獰的笑容，如此愜意。
　　卻令愈使陷入呆滯，無法維持鎮定，難以掩飾憤怒的咆哮。
　　這才是奇跡背後的真相。
　　不需要恐懼詛咒的侵蝕，因為他終將與敵人徹底融合；不需要籌措燃料，因為壹切都有愈使為他提供。
　　當然，也不需要完整的傳輸。
　　因為過去已經有了自己的存在——
　　第二個柳東黎？
　　根本沒有那種必要！
　　壹念足矣。
　　壹縷最基本的源質，便足夠將未來所發生的壹切，將最終所誕生的結果帶向過去。
　　這就是來自未來的贈禮。
　　在四十壹次時光的輪回裏，將四十壹個柳東黎的記憶留給過去的自己。
　　此刻回想起來，滿是欣慰和感激。
　　雖然和上壹次有所偏差，但最後的結果依然還在接受的範圍內啊。
　　生天目沒有抱恨而死，槐詩也沒有徹底失敗，混種沒有選擇深淵，丹波內圈迎來了救贖，所有沼人癥患者都得到了治愈。
　　回避了二十九個最糟糕的結局，排除了壹百五十壹個隱患之後，所存留下來的，便是光明的未來。
　　只犧牲了壹個人的奇幻故事，迎來了美好的結局。
　　“簡直，完美……”
　　最後的時間裏，柳東黎凝擡起頭，就好像隔著厚重的大地，凝視著遠方緩緩升起的太陽。嶄新的太陽照亮了那些迷茫的眼瞳。
　　恰如所有電影裏的結局那樣。
　　壹切都終將結束，然後，主角們埋葬了死去的同伴，迎著太陽，走向遠方。
　　“走吧，愈使閣下。”
　　柳東黎愉快的閉上眼睛，展開雙臂，擁抱著將壹切焚盡的烈光：“只屬於我們兩個的，第四十二次甜蜜的旅行，開始咯。”
　　——Time to go！
　　那壹瞬間，光芒吞沒了壹切。
　　來自此刻的壹縷源質自焚燒中消失無蹤，自時光的共鳴裏，向著過去進發，跨越了紛繁的事象，向著過去無聲而去。
　　瞬間，在過去的那壹頭，激發了小小的漣漪。
　　道標動蕩。
　　柳東黎自痛苦的噩夢中驚醒，聽見了來自未來的笑聲。
　　“妳成功了——”他說，“繼續。”
　　於是，便繼續。
　　第四十三次、第四十四次、第四十五次、第四十六次……第五十壹次……第七十二次……第九十九次！
　　無數漣漪從這封閉的時光循環之中擴散開來。
　　帶來屬於未來的歡歌。
　　無法解脫的噩夢已經燃盡，死去的亡魂在時光中穿行，而無窮盡的輪回依舊在延續！
　　……
　　……
　　丹波內圈之外，現境之外。
　　邊境·黃泉比良阪的另壹端。
　　壹個蒼老而魁梧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通向現境的大門之前，任由那些人警惕又戒備的凝視，只是靜靜的看著遠方的壹切，幽深的眼瞳被烈光照亮。
　　沈默不語。
　　明明距離現境只有壹步之遙，他無數次擡起手，可自始至終，卻都沒有跨越那壹道封鎖的界限。
　　只是靜靜的等待，就好像在等待奇跡的出現壹樣。
　　“佩倫先生……”
　　在他身旁，黃泉比良阪所推舉出的代表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戰戰兢兢的發出聲音：“對於丹波內圈發生的事情，我們也很遺憾，還請您……請您以大局為……為……”
　　話沒有說完，已經說不下去。
　　他的雙腿顫抖著，已經快要撐不下去。
　　可壹旦這個全世界最接近天敵的男人在這裏動手，不論勝負，黃泉比良阪中的壹切都會徹底毀滅。
　　“放心吧，今天不會有戰爭發生在這裏。”
　　佩倫說：“我並不打算動手。”
　　與其說是回答他，倒不如說是對空氣自言自語，對那些凝視著此處的所有人做出解答。
　　“拯救世界的工作我不感興趣，隨便妳們怎麽做。”
　　他凝視著現境的門扉，輕聲呢喃：“我只是希望我的兒子能夠回來而已……”
　　無人回應。
　　那壹扇封鎖的大門之後，也並沒有出現那壹張嬉笑的面孔。
　　只有壹個破碎的靈魂，正在漸漸的墮入地獄裏……
　　……
　　……
　　當輪回的次數已經數之不盡，密集的漣漪充斥著整個封閉的循環。
　　在焚燒的恍惚中，柳東黎再壹次見到了那個不祥的身影。
　　撐著華麗雨傘的花魁低頭俯瞰，憐憫的發問：“這樣的遊戲重復多少次妳才能滿足呢，柳東黎？”
　　那還用說麽？
　　柳東黎不屑的笑了：這麽有趣的東西，永遠不會厭煩！
　　“可代價呢，柳東黎？妳還能堅持幾次？三次？兩次？還是壹次……”
　　伍德曼低頭，端詳著灰燼之中的殘軀：“看啊，無法燒盡的部分已經越來越多，哪怕是彩虹橋也不會眷顧的‘不可燃垃圾’……”
　　“這都是妳自己。”他說，“無法焚盡的妳自己。”
　　此刻，當時光的輪回再次合並之後，柳東黎卻沒有再回到過去，他的意識依舊存留在現在的軀殼之中。
　　灰燼裏，那壹具焦炭壹般的軀殼，正在迅速的……生長！
　　“妳有沒有想過壹個問題？”
　　伍德曼蹲下身，端詳著他的面孔，“每壹次，妳將壹部分自己送回過去，可存留在未來的妳，又去了哪裏？
　　共鳴體質是有極限的，柳東黎，哪怕取巧，對於時間的幹涉依舊有限，彩虹橋也不會無休止的回應妳的聲音。
　　恰如此刻的妳，究竟是焚燒殆盡的妳，還是過去的妳？或者是未來的妳？妳真的能分辨清楚麽？”
　　他說：“共鳴體質已經失效了，妳的時光循環已經被妳親手打破。接下來，妳將為自己戲弄時間的罪行迎來最後的清算。”
　　伴隨著他的話語，灰燼中，柳東黎的身體開始再度生長，可那模樣卻在迅速的猙獰。
　　不止是軀殼，甚至在重重保護之下的靈魂之中，壹縷純粹到讓人恐懼的漆黑浮現，迅速的擴散——
　　從斷裂的時光輪回之後，宛如有深淵的‘臍帶’延伸而至。
　　自其中，災厄所匯聚而成的地獄精髓緩緩浮現。
　　嶄新的統治者，即將誕生。
　　“看到了嗎，柳東黎。”
　　伍德曼了然的感慨：“這就是第三個問題的結果——恭喜妳，殺死了惡龍，可妳自己也未能幸免。
　　很快，在每壹次輪回裏妳所作出的犧牲，妳所累積的沈澱，妳所背負的絕望，都將會迎來爆發……在所有的循環中，那些燃燒殆盡的神性，將在妳的身上復蘇，令妳墮入最深的地獄。”
　　“黃金黎明將會在彼方恭候，柳東黎。”
　　他說：“妳終將成為我們的壹員。”
　　“不，我不會——”
　　重生和凝固的痛楚中，柳東黎沙啞呢喃：“會有人來殺死我的，伍德曼，會有英雄給我安詳的終結。”
　　沒錯，宛如太陽升起壹般的英雄，會殺死自己。
　　令早就應該死去的亡魂得以長眠。
　　這就是這個故事的結局。
　　那壹瞬間，伍德曼的最後殘影，無聲碎裂。
　　在劈斬之下。
　　有沙啞的聲音響起。
　　“不好意思，那邊的禿子。”
　　再度敞開的電梯後，那個染血的身影蹣跚著走出，告訴他：“最近好像沒有妳所說的那種英雄在這裏啊。”
　　在毀滅要素的侵蝕之下，他的半身被血色所籠罩，就好像是從火焰中走來壹樣。
　　離開了直播的鏡頭之後，新生的英雄緩緩的露出微笑。
　　“……槐詩？”
　　“是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槐詩握緊美德之劍，撐起身體，艱難喘息著，“我知道妳想問什麽蠢問題——我為什麽搞定了神城未來之後，還能撐到這裏來……沒關系，既然妳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妳！”
　　不是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也不是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沒有貫徹愛與人氣的正義，更沒有能夠成為什麽帥氣又迷人的正派角色！
　　“傻逼了吧？”
　　槐詩昂起頭，告訴他：“老子是氪金玩家！”
　　柳東黎楞在原地。
　　“真不愧是妳啊，槐詩。”
　　他沙啞的呢喃著，忍不住苦笑。
　　凝固的苦楚自靈魂中蔓延，傾聽到接連不斷的破碎聲音，那是即將從靈魂中破殼而出的災厄，由他自己所締造的惡果。
　　那些被消去的過去中所積累的歪曲值在迅速的飆升，環繞著名為柳東黎的軸心運轉，源源不斷的抽取著愈使所殘存的力量和神性，融入了嶄新的軀殼之中。
　　過不了多久，在無止境的時間跳躍中所構造出的統治者將隨著凝固壹同誕生。
　　這壹次，時間將不再眷顧於他。
　　他無聲嘆息。
　　總是來的不是時候啊，槐詩。
　　來的太晚，惡果早已經鑄成，壹切已經無可挽回。
　　可比起最理想的狀況而言，來的又太早了壹些。要親眼看著名為柳東黎的人墜入地獄，變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忒修斯之船還沒有換掉最後的板，可是卻早已經駛入了海淵，在激流的推動之下，壹去不返。
　　“就憑妳也想搶我壹哥的位置麽，槐詩？”
　　在恍惚中，他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放棄吧，論美貌妳是敵不過我的……”
　　“我誰都不服，就服妳這種都毀容了還這麽嘴硬的。”
　　槐詩看著那張迅速畸形的臉，都被氣笑了，看向身後，“為了防止他反抗，麻煩您幫我按住他的手——我今天非把他這張爛臉給刮花了不可！”
　　“小事壹樁。”
　　在他身後，來自象牙之塔的副校長緩緩走出，低頭凝視著地上的柳東黎，伸出手，隔空虛按。
　　就在那壹瞬間，柯羅諾斯聖痕運行於此處，令柳東黎軀殼之中迅速蔓延的深淵精髓瞬間停滯。
　　那不是暫停，而是千百倍的將壹切延緩。
　　艾薩克親自從自己時軸上割裂而出的泡影，降臨與此處，令柳東黎陷入呆滯。
　　哪怕此刻是化為【真理恒昌】的框架，籠罩在丹波內圈之上的伍德曼都迎來錯愕，難以置信，低下頭，看向壁障之外垂眸沈睡的中年人。
　　還有他奮盡全力擊出的，那壹道……就連微塵都無法通過的裂隙。
　　——這就是唯壹的破綻！
　　“我覺得，妳可能是搞錯了什麽吧？其實艾薩克從頭到尾，就沒操心過槐詩來著。”
　　‘奎師那’愉快的咧嘴：“雖然和槐詩那個小鬼合不來，可他對槐詩的信心應該要比任何人都要強壹些，畢竟那可是他叔父歐頓的繼承者嘛！”
　　“相反，他反而更在乎妳的另壹個目標壹些——要我說，這大概是末日警備員之間的情誼吧？作為老前輩，總不能眼看著後繼者墜入深淵裏……”
　　壹道裂隙？
　　對於三十二科註冊學者，五階聖痕‘柯羅諾斯’的升華者而言，簡直和壹扇敞開的大門沒什麽區別！
　　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就足夠他制作出自己獨有的二重身，以時軸投影的方式直接進入丹波內圈裏去！
　　“抱歉啦，伍德曼。”
　　他大笑：“今天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妳壹個都得不到！”
　　那壹瞬間，槐詩的右手擡起，飽受血色侵蝕的鑄造熔爐再次開啟，摻雜著猩紅的漆黑火焰轟然升起。
　　照亮了他的眼瞳。
　　“雖然已經毀容了，但當不了牛郎的話，至少可以回去當個家裏蹲，對不對？”
　　槐詩微笑著，輕聲說：“有個女人說，我的命，叫做萬將功成壹骨枯……放心，老柳，妳不會是那個‘壹’！”
　　那壹瞬間，燃燒的鋼鐵之手，刺入了他的軀殼。
　　握住了他崩潰的靈魂。
　　可真理恒昌的框架卻迸發轟然劇震。
　　伍德曼伸出了手。
　　在柳東黎身後，龜裂的地面陡然壹震，裂開了壹道漆黑的縫隙——有冷酷的光芒亮起。
　　在地獄的最深處，無何有之鄉在迅速上浮。
　　自最深層的寂靜區中，黃金黎明的天梯呼嘯而至，化為了綿延了橫跨了數十個深度的繩索，沒入了柳東黎的軀殼。
　　拉扯著他的靈魂，擺脫了槐詩的五指，向著地獄，瞬間墜落。
　　正是那壹刻，黃泉比良阪中，名為佩倫的男人擡起了眼眸。
　　冷漠的視線穿透了邊境和現境之間的隔絕，落在了‘真理恒昌’的框架之上，凝視著冷笑的伍德曼。
　　伍德曼似有察覺，擡起眼睛，看過來。
　　壹瞬的呆滯。
　　緊接著，便看到了……佩倫緩緩的擡起手臂，五指緩緩握緊，鐵光泛起。
　　粗壯的肌肉撕裂了長袖，青筋浮現，伴隨著黃金心臟的跳動，雷鳴迸發，無與倫比的力量於此匯聚。
　　他擡起自己的手臂，向著前方掄出。
　　可隨著他手臂的橫掃，眼前的空氣便轟然破碎，令景象扭曲，而那個本不應存在於此處的幻影，竟然被拉扯了過來！
　　強行，由虛轉實，化為了真實存在的軀殼！
　　緊接著，狂暴的鐵臂已經橫掃而至，勾在伍德曼的脖子之上，宛如壹具移動的絞刑架，依靠著速度和力量，降下了最為殘酷的蹂躪。
　　瞬息間，頸椎碎裂的聲音迸發。
　　“死娘娘腔，好久不見啊。”
　　佩倫低頭，凝視著腳下呆滯的故人，平靜的告訴他：“或許，上壹次的分別太過匆匆，導致有些話沒有來得及告訴妳。
　　但是沒有關系，現在說也還來得及……”
　　他再度擡起手臂，‘赫梯王’的無雙之力再次匯聚與鐵拳之上，耀眼的雷光萌發，隨著雷鳴，轟然砸落。
　　“——離我的兒子，遠壹些！”
　　那壹瞬間，遠方的丹波內圈，籠罩在天穹之上的【真理恒昌】轟然碎裂。失去錨定的瞬間，無何有之鄉的天梯之光無聲斷裂。
　　只有柳東黎的靈魂還在迅速的向下墜落。
　　在那裏，等候許久的風評伸手，就像是小時候的遊戲那樣，扯住了他，微笑：“哥哥，我抓住妳了！”
　　於是，柳東黎的靈魂再度歸還。
　　看到了槐詩的笑臉。
　　“稍微會有點痛。”他說，“第壹次都這樣，忍著些，習慣了就好。”
　　緊接著，便有慘烈的痛楚意識的最深處迸發，漆黑的焰光，吞沒了壹切！
　　自影中而死。
　　於陽光之下重生。
　　這就是大司命所創造的，最後奇跡。
　　……
　　……
　　等槐詩從漫長的沈睡中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之後了。
　　就在存續院的病房裏，二十四小時的監控之中。
　　隨著有急促的鈴聲響起，待班的醫生和學者們魚貫而入，開始無微不至的檢查著他身上的所有狀況，通過各種儀器，確認著任何壹絲異變和凝固的跡象。
　　很快，警報撤除，警戒級別下調。
　　雖然各項指數都岌岌可危，但勉強還在安全的範圍內，擦邊而過……至於身體狀況，反而是最不重要的那壹項。
　　反正，對於存續院的技術而言，只要人沒死，都沒啥區別。
　　並沒有過了多久，就有第壹位訪客進入了ICU裏，坐在了槐詩的面前。來自統轄局的記錄專員開始向槐詩確認曾經發生過的狀況。
　　尤其是他進入了廢墟之後，沒有在直播中出現的那壹段時間裏所發生的事情。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啊。”
　　槐詩無奈拍手，攤開，壹臉茫然：“我到了那裏之後，地上就只有壹具屍體，至於愈使？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話說，愈使是誰來著？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幕後黑手不是那個神城，神城未來麽？妳沒看直播麽？他都被燒成灰了，沒了！”
　　記錄專員的動作停頓了壹下，擡起眼睛問：“那柳東黎呢？”
　　“那是誰？聽起來挺熟悉……”
　　槐詩楞了壹下，歪頭，好奇的問：“有我長得好看嗎？我覺得應該不至於吧？”
　　“槐詩先生，柳東黎是妳曾經的同僚和好朋友。”記錄專員的筆尖敲打著紙面，執著的追問：“妳不可能連他是誰都忘了吧？”
　　“不好意思，我大概，有可能，或許……是失憶了。”
　　槐詩艱難的笑了起來，聳肩：“妳看，我在丹波內圈壹路狂草亂砍，最後還啃了個毀滅要素，總不可能壹點事兒都沒有，對不對？”
　　“槐詩先生，這涉及了統轄局內部壹樁極其惡劣的越獄案和盜竊案，希望妳不要拿這個來開玩笑。
　　況且，他身上還帶有詛咒，必須接受存續院的治療。”
　　記錄專員再問，神情嚴肅起來：“如果妳真的是他的朋友，應該明白究竟怎麽才是對他真正的好——請告訴我，柳東黎究竟去哪兒了？”
　　“我怎麽知道？”
　　槐詩想了壹下，認真的說：“妳看，那麽大壹個人，活蹦亂跳的，吃喝拉撒總有點痕跡留下來。可如果連天文會都沒有找到的話，我想，他大概可能是已經死了吧？死的透透的那種。”
　　“……”
　　漫長的沈默之後，記錄專員了然的頷首：“是這樣麽？”
　　“當然是這樣啊。”
　　槐詩認真的回答。
　　於是，記錄繼續。
　　沒有打擾槐詩太久的時間，在做過簡短的筆錄之後，專員便起身告辭。在他走的時候，有存續院的醫生將他的私人物品送了進來。
　　經過了凈化處理之後的新手機、鑰匙、錢包、信用卡等等壹大堆有的沒的。
　　“訪客用的WIFI沒有密碼可以直連，如果肚子餓的話可以按鈴，我們這裏二十四小時都有東西吃，味道還挺不錯的。”
　　醫生和煦的說：“接下來不會有人打擾妳了，妳可以安心休息。”
　　槐詩張口想要問問題，可想了壹下，又沒有問題。醫生好像看出了什麽，笑了起來：“不必擔心，後續已經由象牙之塔接管了，丹波內圈沒有任何的問題。”
　　槐詩松了口氣。
　　“安心養病吧，很快妳就可以出院了。”醫生欽佩的說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麽？盡管提，我們這裏可是很少接待像妳這樣的英雄人物呢。”
　　“英雄？算了吧……”
　　槐詩搖頭，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伸手指了指那個裝著私人物品的箱子：“可以的話，能麻煩把那個播放器給我麽？”
　　“當然。”
　　醫生伸手，幫槐詩將播放器和耳機拿起來，放在了床頭，看了看各項指標之後，轉身離去。
　　門扉關上了。
　　有沙啞的歌聲從耳機裏傳來，伴隨著久違的旋律。
　　“Oh no，not me，We never lost control。You're face to face，With 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
　　不，不是我，我們從未失控。在妳面前的，是背棄整個世界的人……
　　槐詩閉上了眼睛，輕聲笑起來。
　　這就是這個故事的結局。
　　‘柳東黎’已死。
　　只犧牲了壹個人，壹切就得以迎來了圓滿的結果。
　　實乃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