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5章 我不是守護者

　　說是百裏左右，但對於千界而言，百裏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和未知之地的廣袤相比，等同貼在了壹起。
　　陸州回想著帝女桑出現的壹幕壹幕，實在很難想象，這帝女桑是十大神屍之壹。
　　聞嗅神通也沒能聞出半點神屍的味道，或者說神屍之間也有這明顯的區別？
　　陸州已經見過贏勾，贏勾是實實在在的神屍，只是二者的差別實在太大了。
　　環形湖上安靜異常。
　　在靠近湖心的巨大桑樹附近，壹只只白鶴泛遊於湖面上，看似零零散散，實則有組織有紀律，圍在壹起。
　　數千米的環形湖並不大。
　　古桑樹華美特殊，全然不像是未知之地應該存在的植物。
　　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陸州使用了聽力神通和聞嗅神通……
　　兩種神通疊加下，他的感知能力覆蓋四面八方。
　　數千米範圍內的風吹草動，都在他的感知範圍之內。
　　“人呢？”陸州疑惑。
　　聞嗅神通覆蓋桑樹。
　　桑樹花的淡淡香味，與帝女桑身上的壹致。
　　他繼續搜尋目標，希望盡快確認她的位置。
　　可惜的是，桑樹範圍內，竟毫無動靜，也沒有人影。
　　“沒人？”
　　陸州感到奇怪不已。
　　回想起帝女桑乘坐白鶴，掠過裂縫時的動作，似乎是有什麽事情，先行離開了。
　　陸州收起神通，回身看向天啟之柱。
　　不在？
　　正疑惑間。
　　嘩啦——
　　壹道身影破開了水面，帶起沖天的水浪。
　　陸州轉身，目光如炬，看到了帝女桑修長的身影。
　　那長裙似尾，黃白交織，似皎潔月光。
　　唰。
　　她的長裙壹展，竟在壹瞬間，變成了羽毛！
　　“……”
　　再次壹收。
　　羽毛化作狹長又修身的長裙，迎風飄揚。
　　湖水已經被蒸幹。
　　和陸州初次見到的模樣壹致。
　　陸州眉頭壹皺，暗道，竟不是純人類。
　　信息也無法顯示。
　　陸州擡頭看了壹眼上方的迷霧，時間差不多，也該走了。
　　既然確認帝女桑出現在這裏，接下來就是想辦法讓徒弟們得到天啟之柱的認可，激活他們的太虛種子。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桑樹的方向傳來笑盈盈的聲音——
　　“既然來了，何不過來聊聊？”
　　聲音裏有壹種說不出來的清淡和戲謔之意，似冰冷又似溫水。
　　“……”
　　陸州皺眉。
　　還是被發現了。
　　她的修為果然不簡單。
　　這種情況下，也沒必要施展無量神隱神通，好在徒弟們和其他人不在身邊，若是壹言不合打起來，也不至於會傷到其他人。
　　陸州轉過身。
　　看向那棵巨大的桑樹。
　　帝女桑優雅地坐在桑樹幹上，笑意盈盈地看著陸州所在的方向。
　　她搖晃著白皙的腳丫，時不時地撩起旁邊的桑樹花。
　　陸州踏著白澤，朝著環形湖飛了過去，在距離百米的地方停住，淡淡道：“帝女桑？”
　　帝女桑說道：“妳就是躲在裂縫中的人？”
　　“嗯？”
　　“白鶴聞到了人類的氣味，卻沒有找到妳躲藏的位置。妳挺厲害的。”帝女桑說道。
　　這說話的風格，態度，哪裏是神屍？
　　而且陸州沒有感覺到有敵意。
　　陸州沒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越是人畜無害的模樣，越可能有大陷阱。
　　人心難測。
　　這裏是未知之地，不是地球幼兒園。
　　陸州開口道：“妳早就發現了老夫？”
　　“嗯。”
　　帝女桑面帶微笑，“我著急回來，就沒有打擾妳們。妳的同伴呢？”
　　陸州疑惑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帝女桑悠悠地嘆息了壹聲，說道：“無聊，或者寂寞……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活著的人類了呢。”
　　“……”
　　這個理由，聽起來令人不寒而栗。
　　“傳說，妳的赤帝之女？”陸州問道。
　　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
　　帝女桑的笑容凝固，消失了。
　　她站了起來，站在纖細的樹幹上，那樹幹明明細如鋼絲，卻能承受住她的重量。
　　然後再次露出笑容：
　　“我討厭這個話題……妳叫什麽？”
　　“老夫姓陸。”陸州回答道。
　　“哦……”
　　帝女桑說道，“妳為什麽來這裏啊？”
　　這個“啊”字，讓陸州出現了壹種面對小女孩的幻覺。
　　“天啟之柱。”陸州回答四字。
　　帝女桑看了看天啟之柱，說道：“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人類靠近雞鳴這個地方了。妳找天啟之柱做什麽？”
　　她露出壹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陸州提防道：“妳真是天啟之柱的守護者？”
　　帝女桑眉頭微微壹皺，精致五官變得有些不悅起來，說道：“我從來都不管天啟之柱的事，為什麽總有人類造謠？”
　　“妳不管？”
　　“我從來都不是什麽守護者。”帝女桑說道。
　　“既然妳不是守護天啟之柱，為什麽守在這裏？”陸州百思不得其解。
　　帝女桑的表情浮現壹絲憂郁，說道：“我不能離開這裏……也不能離開未知之地，我怕老，我怕有壹天，我會變成老太婆。”
　　她擡起白玉般的雙手，摸著自己的臉頰。
　　“……”
　　陸州說道，“罷了，妳走妳的陽關道，老夫走老夫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
　　他轉身要走。
　　嘩——
　　環形湖的四周水幕沖天，成空心水管。
　　吱——水幕迅速凝結成冰，化作圓形冰墻，將陸州擋住。
　　“？？”陸州皺眉。
　　帝女桑輕點樹枝，躍向空中。
　　身如柳絮，來到了高空中，說道：“妳想永生嗎？”
　　此言壹出，陸州疑惑不解問道：“何意？”
　　“我看妳人不錯，要不，妳留下來……當環形湖的男主人，好不好？”帝女桑說道。
　　“……”
　　“如果能有壹個活著的人類，陪我聊聊天，說說話，以後的日子，應該沒有那麽枯燥無聊。”帝女桑說道。
　　“……”
　　她飛掠到空中，俯視陸州補充道，“要不，妳好好考慮考慮？”
　　陸州看了壹眼冰墻，說道：“不用考慮，老夫對這些，沒有興趣。”
　　“沒有興趣？”
　　帝女桑聞言，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她懸浮在半空中，許久沒有移動，就像是定格了似的。
　　“老夫還有很多要事需要去做……況且，從來都沒有人可以永生。”陸州說道。
　　“誰說的？！”
　　帝女桑不住地搖頭，“我就可以！”
　　“妳？”
　　“我。”
　　“天地恒久，時間無邊無際，沒有盡頭。妳怎麽確定妳能永生？”陸州問道。
　　帝女桑，雙臂展開，長裙垂落。
　　那修長的長裙裙擺，不多不少，剛好落在湖面上。
　　“可我在這裏待了十萬年……十萬年，不算永生嗎？”帝女桑說道。
　　陸州狐疑地看著帝女桑，又壹種面對鄰家小姑娘的感覺襲上心頭。
　　“妳若能回答老夫幾個問題，老夫便承認妳能永生。”陸州說道。
　　“妳問吧。”
　　“第壹，天地存在了多久？”陸州回答道。
　　“這……”帝女桑支支吾吾，搖了下頭，表示不知道。
　　“第二個問題，天有多高？”
　　“……”帝女桑又搖了搖頭。
　　“第三個問題，地有多厚？”
　　壹連三個問題，把帝女桑給問住了。
　　她只得無奈地搖頭。
　　陸州說道：“妳待了十萬年，那麽二十萬年，三十萬年，四十萬年之後，還能確定自己存在？”
　　帝女桑無言以對。
　　她的情緒逐漸低落。
　　四面八方的湖水，和她的情緒壹樣，落了下去，冰墻，碎裂，壹壹墜入湖中。
　　陸州沒有繼續再問，而是拍了下白澤。
　　白澤領會了主人的意思，按照原路返回。
　　心想，又壹個容易忽悠的小丫頭……由此可見，年齡和閱歷未必成正比。
　　“等壹下。”
　　帝女桑突然開口。
　　陸州低聲道：“別停。”
　　白澤加快了速度。
　　帝女桑身子橫飛，那壹身的長裙，竟在壹瞬間化成了羽翼。
　　她高興地笑了起來，說道：“我想明白了，正好妳可以留下，和我壹同驗證這個問題。”
　　“……”
　　加速。
　　嗖。
　　眼看要離開湖水的範圍。
　　壹道道冰錐，沖向天際。
　　陸州踏了壹腳白澤的後背，縱入空中。
　　帝女桑也在這時抵達面前，滿臉笑容，伸出手抓向陸州。
　　陸州則是推出壹道掌印！
　　那掌印大如天幕，沖斷冰錐，撞在了帝女桑小巧玲瓏的手掌上。
　　砰！
　　帝女桑淩空翻轉，後飛百米。
　　陸州沒有感覺到殺機和進攻性，奇怪地看著帝女桑，說道：“作甚？”
　　帝女桑有些委屈地看著陸州，頗有些生氣地道：“妳太兇了！”
　　“老夫說了，對妳的提議，毫無興趣。”陸州說道。
　　“興趣會有的。”帝女桑不放棄地道。
　　陸州明白了。
　　這丫頭看似楚楚可憐，人畜無害。
　　實則是個修為極高，深不可測的強迫癥！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陸州淡淡道，“若再敢糾纏老夫，莫怪老夫下手無情。”
　　“哦……好吧……”
　　帝女桑的失落感達到了極致，整個人蔫了下去。
　　剛耷拉下腦袋，表情壹變，又起了興趣，說道：“妳真的要去天啟之柱？”
　　“沒錯。妳要阻擋老夫？”
　　“我不管那些的。”帝女桑搖頭說道。
　　“如此甚好。”
　　陸州飛回白澤的後背。
　　他回頭看了壹眼帝女桑，發現她正在搓著手掌，似乎有點怕疼的意思。
　　帝女桑說道：“那好吧，妳走吧……不過，我得告訴妳，去天啟之柱的人類都沒好下場。妳到時候求救，我也是不管的。”
　　陸州巴不得她別管事。
　　駕馭白澤迅速掠了回去。
　　……
　　回到原來的位置。
　　陸州跳下白澤。
　　孔文跑了過來說道：“閣主，怎麽樣？”
　　陸州負手道：“比預想的要糟壹些。”
　　“……”
　　“天啟之柱前方三十裏左右，有大量的貫胸人。只怕是，為了尋仇而來。傳令下去，這幾日好好調整。”
　　“是。”
　　三日過去。
　　魔天閣眾人集合。
　　趙紅拂來到跟前說道：“閣主，符文通道構建已經完成。不過每次最多只能傳送三人。”
　　“很好。”
　　陸州下令道，“跟老夫走壹趟。”
　　“是。”
　　符文通道構建完成並且隱蔽。
　　這是為了以後做準備。
　　魔天閣的隊伍，浩浩蕩蕩行進。
　　在來到了貫胸人躲藏的地方，陸州擡手道：“前方有大量的貫胸人，於正海，虞上戎，妳們二人從兩邊包抄，清理壹下。”
　　“是。”
　　“花月行，妳從左前方的石峰上配合。”
　　“得令。”
　　花月行手持風靈弓，朝著石峰上飛去。
　　陸州則是繼續率領眾人前進。
　　前進千米左右的距離。
　　前方的亂石堆中，以及樹林裏，蜂擁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貫胸人。
　　數量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那身著長袍的大祭司，持法杖，於空中掠來。
　　落在了前方……
　　大有排山倒海，壓境之勢。
　　大祭司的五官像是古樹老皮，只能看到深邃的目光，其他看不出有人類的相貌。
　　“我，等妳很久了。”大祭司開口道。
　　“妳在等老夫？”陸州疑惑道。
　　大祭司面無表情，眼中透著殺機說道：“愚蠢又醜陋的異人。鎮壽墟中的壹切，是妳所為。”
　　“沒錯。”陸州也不否認。
　　大祭司微微點頭：“敢於承認錯誤，妳比其他異人聰明得多。”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貫胸人異口同聲，山呼了起來。
　　“我是真的不明白，上天為什麽會讓這些醜陋的異人存在……看看，他們的胸膛竟都是堵死的，他們的個頭如此矮小！這簡直是在侮辱我的審美！”壹名貫胸人跳了起來說道。
　　“我也很奇怪，實心的胸膛，怎麽凝聚光柱，怎麽生存？”貫胸人開始打倒苦水，“他們比三首國的異人還要惡心！”
　　“……”
　　這壹番言論著實讓陸州等人無語且無奈。
　　也再壹次讓他們明白了不同種族之間，想要有共同的審美，那幾乎不太可能。
　　陸吾四蹄踏地。
　　目光中盡是寒意，獠牙露出，沈聲道：“卑微的爬蟲，矮小的螻蟻，迎接本皇的怒火！”
　　轟！
　　陸吾落地的壹瞬間。
　　上千名貫胸人被巨大的震蕩力量擊飛。
　　龐大的身軀，橫向壹掃。
　　千米的亂石堆，眨眼間被夷為平地！
　　大祭司淩空後飛。
　　手中權杖發出光芒。
　　光芒成絲線，穿過那些被擊飛的貫胸人的胸膛。
　　像是穿針引線似的。
　　向後壹拉，上千名貫胸人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