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女媧的本體

　　“因為，沒有假如。”
　　程林的聲音很平淡，仿佛在訴說壹件確鑿無疑的事。
　　拜倫終於憤怒了起來，他擁有身為六品境的合情合理的驕傲。
　　此刻，他被激怒了。
　　於是，再沒有任何交流，拜倫身軀之上，氣息拔升而起，漸漸恐怖。
　　他揮起青銅色巨劍，鐵盔遮住了他的臉，鋼鐵之軀在六品境的力量之下，壹步壹步，向程林走去。並不快，卻有難言的壓力。
　　令他身後的其余騎士以及巫師們都為之戰栗。
　　更不要說，正面迎敵的程林。
　　黑風衣下，程林清晰地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沈重，心臟跳動減慢，血液沈重，如墜重石。
　　“這就是品級壓制。”
　　他想。
　　然而，他卻並未退避，而是默默拔出了禾劍。
　　並暗中開啟“不破金身”。
　　經過這段時間的掌握，他已經可以有效地掩藏起這異能的表征，在衣服不破裂開的前提下，單從外表，沒有人能看出他擁有這門異能。
　　與此同時，在他身周開始有火紅凝聚。
　　數十顆微型隕石以不同的軌跡，帶著尾焰向拜倫襲擊過去，卻被他左右搖擺，躲開，間或揮舞重劍，硬生生將火隕蕩開。
　　四品的異能，對付拜倫終歸是效力不大。
　　程林也不意外，他甚至沒有召喚出合體戰魂以及愛德萊德。
　　只是打開了體內的閘門，將所有靈氣向禾劍灌輸。
　　他想借助拜倫，測試壹下如今禾劍全力到底有多強。
　　壹準……十準……五十準……
　　程林體內的靈氣迅速枯竭下去，他手中的劍則發出嗚嗚震鳴。
　　壹道不遜色與拜倫的恐怖氣息浮現，在這百萬戰兵合圍而成的小小戰場上，彼此相映。
　　嘩啦啦……
　　丹田底層，迅速流逝的液體終於撬動了那些沈澱在丹田底部的金色塵埃，它們被沖刷的壹並灌入禾劍。
　　於是，那漆黑的劍體漸漸破開金芒。
　　大雪紛飛，遮住了視線。
　　幾秒種後。
　　天地間浮現出壹聲巨響！
　　暴虐的靈氣彌漫開，兩道身影在這劇烈的碰撞中紛紛向後飛去！
　　程林的身軀猛然消失不見。
　　拜倫則轟然砸在了EUP的人群中。
　　“大人！”
　　“拜倫大人！”
　　騎士與巫師們駭然望去，就只看到聖杯騎士長拜倫的盔甲壹寸寸裂開，哢嚓卡擦彌漫無數裂痕，宛如蛛網般，他整個人更是噴出壹口殷紅鮮血！
　　儼然已是重傷！
　　“撤！撤！”
　　他用虛弱的聲音不住地重復著這個單詞，眾人趕忙驚慌準備向後撤離，然而，就在他們剛剛轉回身的時候，就只見不遠處工廠中轟然撞出壹個高大的身影，那身影手持壹柄造型誇張的銀色長槍，壹槍刺出！
　　“不！”
　　恐懼聲中，那銀槍輕易刺破了沒有鎧甲防禦的拜倫胸膛，只剩下這個頭發淩亂的男人愕然低頭，看著胸口的血洞，眼神漸漸灰暗下去。
　　旋即，戰兵的海洋淹沒了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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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影外。
　　距離此處遠隔萬裏的歐洲大陸。
　　某座城市中，壹座恢弘的教堂屹立於此。
　　教堂外的廣場上，白色的鴿子時而飛起，時而落下，啄食食物。
　　建築內，虔誠信者正在牧師的引領下念誦經卷。
　　下壹秒，鐘聲驀然響起，驚醒了沈浸中的人們，也驚動了廣場上的白鴿。
　　教堂深處。
　　壹座昏暗的房間裏，壹名胸口繡著“聖杯”圖案的白袍“巫師”愕然地看到面前的壹顆水晶球中浮現出拜倫死去的畫面。
　　畫面主體是染血的，狼狽不堪的拜倫，背景則是驚慌失措的其余EUP成員，畫面驟然拉遠，白袍巫師便看到了那手持銀色長槍的六核傀儡，以及密密麻麻的百萬戰兵。
　　還有的，便是背景中的皚皚白雪。
　　畫面再轉！
　　壹切的背景都不見了，只見朦朧之中，壹個身穿黑風衣的身影靜靜站立。
　　白袍巫師伸出顫巍巍的右手，按在水晶球上，他的腦海中便浮現出兩句對話：
　　“我們的那些失去聯系的人……”
　　“沒錯，是我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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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廠區。
　　趴在壹根巨大的煙囪上的邢鴻等人無聲地望著那邊發生的壹切。
　　他們清楚看到了程林與拜倫對決的畫面，只是因為後來戰兵遮蓋了視野，所以未曾看到拜倫的死因，可饒是如此，邢鴻也能確定，EUP這群人怕是十死無生！
　　“這次，歐洲修行者勢力怕是要壹蹶不振了。”
　　他喃喃道。
　　梁靖也趴在他身旁，壹臉的痛快：“只可惜，殺掉這幫雜碎的不是我們。”
　　“那個人……到底是誰？”宋珺茫然地望著那身影消失之處，輕聲問。
　　然而，沒有人能給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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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後，煙囪上趴著的幾個人已然懷揣著痛快與震驚的情緒重返地下。
　　戰兵群中。
　　空氣波動，壹道光門瞬間打開，又合攏，程林重新回到現實世界。
　　他的氣息很縹緲，面膜下，臉色蒼白如紙。
　　拜倫的實力的確不凡，面對他耗盡全力的壹劍仍舊也只是重傷，若非程林早有後手，這次碰撞，他自己也絕對討不到好處。
　　“妳看上去，很虛弱。”忽然，他的腦海中出現了女媧的聲音。
　　程林扯了扯嘴角：“廢話，是人都看得出來。”
　　女媧：“我不是人。”
　　“……”程林壹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好在女媧並未繼續詢問，只是道：“妳的條件我已經滿足了，那麽，妳也該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了。”
　　程林聞言勾起嘴角，先是勤勤懇懇地將拜倫等人屍體搜刮了壹番，這才說：“放心，答應妳的事，我自然會兌現，不過，我還有壹個條件。”
　　“……人類都是和妳壹樣無恥的生命麽？”
　　“最後壹件，我只是想滿足下自己的好奇心。”
　　“什麽好奇心？”
　　“我想看看妳的本體，到底是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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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
　　工廠區，巨大的電梯井裏，程林獨自壹人站在升降臺上，向下，再向下。
　　周遭無數機械螞蟻靜靜註目，收斂起了所有的兇狠。
　　“妳為什麽造了這麽多螞蟻？”
　　程林不禁好奇詢問。
　　腦海中，女媧耐心解答：“它們為我勞動，為我生產，為我制造更多的玩具。”
　　玩具？
　　好吧，或許，在她眼中，那百萬戰兵真的算是玩具。
　　可以理解……畢竟……漫漫光陰，也沒有人說話，該多無聊。
　　談話間，程林終於來到了最底下壹層。
　　漆黑的空間瞬間亮起無數盞燈，將空間照亮。
　　程林看著這與自己記憶中並無二致的地下空間，有些感慨。
　　向前走，穿過了那些高階戰兵守衛，他來到了壹扇門前，此刻，冰冷的大門已經打開了壹條縫隙，裏面透出更加柔和的光。
　　程林深吸口氣，走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大廳，壹塵不染的地面，播放著“藍天白雲”的墻壁，深具科幻感的大廳與外面破敗的城市對比鮮明。
　　“妳似乎來過這裏。”女媧忽然問。
　　程林緩緩行走，坦然道：“的確，上壹次，帶我下來的，就是妳，不過，那壹次，我也只來到了這裏而已，並未見到妳的本體。”
　　“妳為什麽對我的本體這樣執著？”
　　“好奇啊，很簡單的，換位思考，如果妳是我，會不會很好奇？”
　　“……或許。”女媧的聲音猶豫了下，旋即試探地問，“那在妳的幻想中，我應該是什麽模樣？”
　　“模樣啊……大概是壹個房間，然後裏面堆滿了電纜，顏色不同的電線，以及巨大的金屬櫃子，上面有密密麻麻無數小燈，散發著綠色或者紅色的光……哪裏壞了就會滴滴響個不停……”
　　程林試著形容。
　　女媧：“……我在妳心中的形象，就那麽不堪麽？”
　　程林抿了抿嘴唇，尷尬地笑笑，借此掩飾自己想象力的貧瘠：
　　“科幻的也有啊，就是壹個光球，飄在空中，五彩斑斕那種……妳對她喊，女媧，她就會回答，在呢……”
　　“無聊。”女媧似乎很失望。
　　“咳咳，我接下來往哪走？”程林轉移話題道。
　　“不用走了，轉身，看右側。”
　　女媧說。
　　程林依言轉過身去，就看到了大廳中心的那座環形的操作臺。
　　正在他疑惑的時候，操作臺頭頂的金屬板忽然齊齊打開，旋即，電機嗡名聲中，壹個巨大的，約莫有兩間房子那麽大的圓柱形玻璃罩緩緩從棚頂落下。
　　說是“圓柱”，但實際上，底部卻並不是平的，而是碗狀，因而，若是做壹個比喻，這個玻璃罩活像是壹個超大型的試管！
　　此刻，試管中滿是淡藍色的液體。
　　如夢似幻。
　　所以說……女媧的主腦是泡在液體裏的？
　　程林吃驚地看著那巨大試管出現在他眼前，旋即，就只見淡藍色液體中仿佛泡著壹團白色的東西，很小，光潔耀眼，相比於巨大的試管，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他當即仔細看去，下壹秒，他的眼珠驟然瞪圓，嘴巴也撐大，仿佛看到了某種超出他預想的畫面。
　　那團白色的，赫然是壹具人類的軀體！
　　準確來說，是壹個女人的軀體！
　　宛如在母體子宮中壹般，雙臂抱膝，蜷縮著，似乎在沈眠。
　　並無衣衫遮蔽，只有天藍色的頭發隨著液體海草般飄蕩！
　　“這是……”
　　程林張了張嘴，就看到“試管”中的液體竟開始飛快下降。
　　似乎是通過某個管道流淌了出去，很快的，就只剩下了透明的玻璃罩本體。
　　那蜷縮沈眠的女人也睜開了深藍色的眼眸，面無表情地爬起來，不著寸縷，坦然地向他邁步走來，很快來到了試管邊緣，擡起雙手，按在試管壁上。
　　她靜靜凝望著呆立的程林，瓊鼻下，嘴唇微啟：
　　“現在，妳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