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知為何，改方案的效率直線高了起來，齊謹逸壹手牽著淩子筠，壹手飛快地在圖紙上作修改，列明自己的想法，不時留出時間向淩子筠征詢意見，淩子筠懵懵地被他的勤力所帶動，也專心認真地提想法給意見，壹時間進度飛速。
　　James手指叩著臺面，好笑地看著他們二人，又瞟了表面正經齊謹逸壹眼，無奈地搖頭悶笑。
　　“好了，”齊謹逸把討論好的方案推給James，“就這樣，改動不大，妳看下，有不合邏輯的地方就改了email給我，我們再約時間。”
　　“知啦，”翻白眼給他看，James把頭發拆散重梳，嘴裏咬著發繩，出聲趕人，“急著走是不是，拜拜拜拜。”
　　James的妝化得勾人，梳頭發的動作也足夠嫵媚，齊謹逸伸手去捂淩子筠的眼睛，被淩子筠打了壹下手，扮作委屈地說：“妳又打我。”
　　淩子筠很吃他這壹套，又見不得他在別人面前露出撒嬌的樣子，耳根紅紅地瞪他，用眼神要他收斂點，齊謹逸卻壹反常態地沒順著他，直接撲到他懷裏去蹭他的臉側。
　　“OK！”James氣極，梳好頭發，扔壹串備份鑰匙給他，“夠啦，我走！妳們走時記得鎖門！”
　　齊謹逸大笑，得意地抱著淩子筠跟他揮手，示意他趕緊消失。
　　什麽成熟穩重，都是放屁，明明還是那個脫線的神經！James拎起皮包，對他豎中指，用口型罵他有同性沒人性，風壹樣轉身下了樓出門。
　　“幹嘛啊妳，”淩子筠聽見關門聲，從他懷裏掙出來，憤憤地掐他的腰，“沒禮貌！”
　　終於把礙事的人趕走，齊謹逸笑起來：“他這人最拖沓的了，又不敬業，跟他談方案可以談到妳睡著，妳以為他剛剛幹嘛壹直那樣催我們改方案？還不是趕著去赴約會。”
　　從James先前的敘述也能知道他們關系很好，淩子筠瞇起眼，食指戳戳他的臉：“老實交代，妳們之間有沒有什麽故事？”
　　要是有故事怎麽還會請他來幫忙設計房子，齊謹逸上樓時見他們交談甚歡，不知James跟淩子筠提了酒醉那次的事，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作緊張地抱住他不說話。
　　淩子筠原本只是詐他壹下，看他這幅樣子，臉色沈下去：“不是說他脫光了送到床上妳都不要？那妳還請他來做設計？那妳還帶我來見他？”
　　齊謹逸壹楞，沒想到James會提起那次的事，見淩子筠周身氛圍不對，趕忙舉手解釋：“沒有沒有，什麽故事，事故還差不多！”
　　“妳不要誤會啊，聽他亂講，”看小孩抿唇不語，他有些尷尬又哭笑不得地說，“妳別看他那副打扮，他是純TOP來的，什麽脫光送到我床上，是他脫光了想上我——”
　　“……”
　　淩子筠失語地看著他，又不動聲色地看了壹眼他腰部以下的部位，猶豫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聊做安慰。
　　齊謹逸看見他視線的走向，彈了壹下他的額頭：“在想什麽啊妳，拜托，我也是純TOP啊，什麽都沒發生！”看淩子筠還想說些什麽，他壹把摟住他，語調委委屈屈，“妳跟他呆那麽久，都不下來找我，還跟他聊天聊得那麽開心，還讓他抓妳的手。”
　　被他說得壹瞬有些愧疚，下壹秒又看穿了他的目的，淩子筠捏住他的臉頰：“壹碼歸壹碼，不要轉移話題！”
　　“我發誓只是朋友……”齊謹逸壹張俊臉被他捏成了鬼臉，吐字也含含糊糊，“……阿筠我吃妳醋啊，妳都不安慰我。”
　　被他這幅傻樣逗笑，淩子筠松開手，在他嘴角親親，又被他抓緊吻住，變作了深吻。
　　齊謹逸把他吻到呼吸亂拍才松開了他，將頭擱在他肩上：“我以為妳過幾分鐘就會下樓找我的，妳都不下來，James那麽美，講話又比我有趣，妳會不會覺得他很好啊？”
　　不等淩子筠答話，他又悶悶地問：“……我這樣是不是很粘人啊，會不會很煩？”
　　原來不止他壹人會患得患失，淩子筠楞楞地摸了摸齊謹逸的頭發，突然笑起來，側頭去吻他的唇，在他齒間說：“他沒有比妳好。不會，我很喜歡。”他按住齊謹逸的頭，輕輕地咬他的唇瓣，“但妳誇他美還誇他有趣，我要罰妳，罰妳親我三分鐘。”-
　　三分鐘又三分鐘又三分鐘，兩人在飄窗上吻來吻去，笑笑鬧鬧。
　　齊謹逸給懷裏的人拍背順氣，環顧了壹下空蕩的房間，承載著將來意味的空間讓他考慮起了正事，低頭問：“妳的大學想在哪裏念？”
　　“原定是要去北美，”被齊謹逸問起有關之後的打算，淩子筠莫名有些緊張，拉著他的袖口，“但去英國或者就在本市也可以。”
　　齊謹逸笑笑：“不考慮我的話，妳最想去哪裏？”
　　淩子筠拽拽他的袖口，有些不滿：“什麽叫不考慮妳，肯定要考慮妳啊，哪裏都有好學校，又不是哪裏都有妳。”
　　“傻的，”齊謹逸伸手指揉他皺起的眉心，“我的意思就是，妳最想去哪裏，我跟著妳。”
　　兩人思維方式不同，都想著遷就對方，又都在為對方考慮，黏黏膩膩也討論不出個結果，最後淩子筠少爺脾氣上來，冷下臉壹錘定音：“英國！不允許反駁！”
　　“好，”齊謹逸親親他的眼睛，“去到那邊也跟我住？”
　　明知故問。淩子筠瞟他壹眼，刻意拖長聲音，詩朗誦壹樣：“不，不跟妳住——我要日日去夜蒲，喝vodkared-bull兌tequila，帶人回家上床，由西睡到東，蹲在路邊嗦K——”
　　看他越說越離譜，齊謹逸按住他的雙手去撓他的腰側，把他鬧得噙淚求饒才收手。
　　抹掉眼尾笑出來的眼淚，淩子筠倚在齊謹逸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既然談到了將來，便不免又些不安猶疑，捏了捏他的手：“我們這樣……會不會很麻煩？有沒有什麽我可以做的？”
　　雖然齊謹逸說了他會解決，可剛剛他對James的在意讓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人並不完美強大，他也會有各樣柔軟的情緒，如果把問題和責任全堆到他身上，讓他去解決面對，那叫什麽在壹起。
　　為什麽這樣壹塊寶貝會掉到他懷裏，齊謹逸攤開淩子筠的手掌，沿著他的掌紋描繪，眼裏浸滿柔情，聲音很低很柔：“妳真的好懂事……”
　　他細細地把那天跟齊驍他們說過的話向他重復了壹遍，末了又笑起來：“……所以啊，妳要負責好好讀書，出人頭地，沒人會說我們什麽。”
　　與超級英雄不壹樣，普通人的能力越大，束縛就越少，解決的辦法越多，就越是相對自由。
　　淩子筠被那壹大段話砸到呆住，不敢相信他輕飄飄就做出把所有都送他的承諾，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又罩上心頭，反扣住他的手：“妳……妳到底喜歡我什麽啊？”
　　“不是說過了嗎，那天在聖安華，”齊謹逸用食指點點他的眉心，“可愛、懂事、又好看——”
　　“——但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擡起被扣住的那只手，輕輕落了個吻在他指尖，“妳是淩子筠。”-
　　明明房子還很空蕩，淩子筠卻有些舍不得走。自小家中總是只有冷冰冰的傭人，“家”這個概念於他而言太過模糊，卻仍掩不住向往和期待。
　　看著眼前素白的墻面與魚骨拼的木地板，他想著這間小屋裝飾完善後，與齊謹逸兩人壹起住在裏面的樣子，嘴角勾了又勾。
　　齊謹逸看著他呆呆出神的樣子，揉了揉他的頭發：“迫不及待住進來？”
　　“哪有……”淩子筠下意識地否定，暗忖他怎麽像是會讀心，又覺得自己這幅心急的樣子有些尷尬，微微垂下了頭。
　　猜到了他在想什麽，齊謹逸親親他的額頭：“不如我們來玩壹個遊戲，預演壹下壹起住的情況？”
　　淩子筠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壹路抱到了壹樓玄關，放他在地上站穩。
　　“遊戲開始，”齊謹逸伸手叩了叩大門，“我不愛待在公司，喜歡早早曠工，把工作帶到家裏做，所以呢，我可以天天接妳放學，壹起走進這扇門。”
　　他往前走了兩步，微微彎下腰，扮作在幫淩子筠脫鞋的樣子：“熱戀期的時候呢，可能會甜甜蜜蜜，進門就幫妳換拖鞋。”他直起身，笑了壹聲，“希望熱戀期可以持續到我老得彎不下腰，那樣妳就不能怪我變冷淡了。”
　　他拉著掉線狀態的淩子筠往裏走，走到開放式的廚房：“先說好我做飯非常難吃，只能請幫傭來煮，所以幫傭在煮飯的時候，我們可以坐在吧臺這裏，喝飲料聊天，”他假裝打開冰箱，回身看他，“妳要可樂還是蘇打水？”
　　像仰頭灌下壹大口冰鎮氣泡水，綿密的泡沫浸滿身體，淩子筠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蘇打水。”
　　齊謹逸拍拍他的頭：“那我就會遞給妳壹瓶加了檸檬的蘇打水。”
　　他走進客廳，坐在沙發靠背上：“我們會壹起坐在沙發上，妳會倚在我懷裏，我們壹起追電視劇，打遊戲，吃垃圾食品，看愛情片喜劇片恐怖片科幻片大片和壹些爛片，”他眨眨眼，“allthosemomentswillbelostintime——”
　　淩子筠怔怔地接：“……liketearsinrain……”
　　“答對了，”齊謹逸擁他入懷，吻吻他的額頭，“獎勵壹個吻。”
　　遊戲繼續，途經浴室：“房子裏有三間衛生間，不會發生搶廁所搶浴室的尷尬狀況，”他笑起來，“除非我或者妳非要跟對方壹起洗。”
　　又走到書房：“書房，我的第二辦公室，妳可以在我工作的時候隨意進出，但要是打斷了我的思路，我會做出什麽就不保證了哦。”
　　他打開儲物間：“這裏會堆壹些平時用不到的雜物，但我估計會有壹大部分是節日裝飾品，聖誕節，萬聖節，春節，復活節……我們會壹起過很多很多遍。”
　　推開陽臺的落地窗：“可以在這裏種壹些花花草草，妳來負責打理好不好？我們可以在這裏看日落日升，看月亮與星星，吹著風抽煙——妳不準抽很多。”
　　直到走進臥室：“這裏會有壹張大床，但可用面積卻不大，因為妳喜歡我抱著妳睡，我也喜歡抱著妳，我們只會占據很小壹塊空間，剩下的地方會躺著壹只狗，或是兩只貓。”
　　淩子筠看著他淡褐的眼，深情又專註，他知道這次不是錯覺，他說：“不能壹起養嗎？”
　　齊謹逸溫柔地彎起嘴角：“當然可以，那就養壹只狗兩只貓。”
　　他看著他，語調輕柔又鄭重：“這間房子裏會壹點點添上留下我們生活的痕跡，衣櫃裏會擺滿我們兩人的衣服，我們會在這間房子裏擁抱接吻做愛爭吵和好……”
　　淩子筠抱住他的腰，眼眶抵著他的鎖骨，低低強調：“——總是會和好。”
　　“對，總是會和好。”齊謹逸摸摸他的後腦，“每天妳睜眼後，閉眼前，都會看到我……”
　　淩子筠覺得他的心和胃都好漲，滿滿地頂到了眼眶，讓他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有海浪的聲音翻騰湧起，他緊緊地抱著齊謹逸，接下後半句：“——因為妳會壹直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