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妳要不要下註？

　　半山腰裏。
　　白壹文等人早就發現了這三個貌似出來遊玩壹樣的人。
　　“會不會是對方的探子？”
　　有人問。
　　“這種不用管。”
　　白壹文迅速制止了自己這壹組所有人的妄動。
　　“這種人，要麽是有本事手段在身，要麽，就是單純路過的。真正的探子，沒有這樣的。”
　　“哦。”
　　眼看著風印三人從眼前數百丈的地方施施然的走過，所有人都沒動。
　　蛟三生談笑風生：“想不到此間的主持之人居然這麽沈得住氣，倒是個有眼色的。”
　　本來若是那些人沖出來的話，蛟三生隨便揮揮手……估計就能放壹批的風箏上天。
　　但是人家沒出來，沒的表現，就就只能失望了。
　　“我們走的是山路，而且還是小路。”
　　“越過這群山之後，登上山頂，就能較好的觀視戰場動靜了。”
　　蛟三生指著前方不遠的山頭。
　　“嗯。”
　　“神醫是想要遠遠的看看？還是想要再靠近壹點？”
　　蛟三生問道。
　　“怎麽說？”
　　“兩軍交戰，不好看的很。”
　　壹直到了上了山頂，風印終於明白，為什麽叫做不好看得很。
　　從山頂看下去，也終於明白了這邊為什麽是戰場，三面是山嶺，地勢復雜到了極點。
　　觸目所及，中間位置乃是壹片大平原。
　　雖說是平原，卻也不是全然的平坦，頗有高低起伏差異，只是沒有形成山嶺谷地的高度差異而已。
　　似乎任何壹個地方，都可以埋伏下兵馬。
　　而山嶺與山嶺之間，還隱伏有無數的通道。
　　從平原大戰場轉入任何壹條通道，都有可能遭到伏擊。
　　而相同的是，敵人也可以從任何山道突然沖出來，形成突襲。
　　現在炊煙四起，最遠方的燕國和齊國的軍隊幾乎變成了壹群白雪中的黑點，而距離最近的則是秦國的軍隊。
　　正在忙著安營紮寨。
　　挖陷阱，掃積雪，豎起柵欄，拒馬，挖坑，等等，壹切的戰前準備。
　　雖然看不到更多，但想必對面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旁邊的幾座山頭上，也都是類似的景象。
　　各自方向的制高點位置，都已經被己方所占據，壹股股濃煙沖上天空，卻是士兵們在生火取暖。
　　“來得過早了。”蛟三生苦笑了壹下，道：“就當前這種態勢，雖然已是壹觸即發，但說到……真正打起來，卻還要再過壹段時間。”
　　風印也沒有想到，自己前來觀摩大戰，真正看到的卻是三國合起來超過五十萬大軍，在打掃衛生，做戰前準備。
　　“怎麽沒開打？”
　　董笑顏有點好奇。
　　“戰爭哪有這麽容易打響。”
　　風印搖搖頭，道：“看來來早了。”
　　“為啥？”
　　董笑顏納悶的道：“三國大軍都到了，不打，幹什麽？我聽那些說書人說起來，不都是壹將出來搦戰，然後這邊有大將出戰，雙方戰五六十回合……然後壹方敗走，乘勢掩殺……”
　　“與現在看到的，不壹樣啊。”
　　風印壹片無語。
　　“憨憨啊……以後少聽那些評書，少看那些小說，傳記的。妳腦子本來就不好使……哎，再看那些看多了，還了得啊？”
　　董笑顏怒道：“難道不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真的！”
　　風印嘆口氣：“戰爭，不是說書人上下嘴皮子壹碰那麽簡單的。”
　　“戰爭有幾種方式，惟獨妳說的這種，極少發生。甚至可以說沒有。”
　　“那怎麽……”董笑顏楞了。
　　“壹種叫做，狹路相逢勇者勝，比如兩國軍隊同時從這裏走，突然正在行軍中迎面對上了；這種概率極小。但壹旦遇到便是這樣。不要說狹路相逢勇者勝是壹種精神，而是……遇上了妳不勇就必死，勇還有可能不死。因為妳遇到了，轉身就跑，後面全是自己人。妳踩踏沖亂了自己人，還將後背交給了敵人。逃還逃不快，因為後面的自己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還在往前跑……明白嗎？”
　　“所以，只能從敵人陣營中沖出去，才有壹條活路。”
　　“所以這就是某種意義上的狹路相逢勇者勝；實際上是壹種戰爭情況。”
　　蛟三生聽著風印的說話，微微壹笑，並沒有說話。
　　這自然是有道理的。
　　但是卻也只是風印的個人理解。
　　並不全面。
　　但蛟三生顯然無意糾正什麽。
　　“還有壹種就是兩國對壘，堂堂之師，正正之旗。比如眼前這種，拼的就是將帥的綜合素質，指揮能力，後勤保障，個人魅力……等等。”
　　“這樣的戰爭除非是某壹方腦子壞掉了，做出來錯誤的決策，才會很快的結束。否則，永遠只是長久的消耗。”
　　“簡單來說，如果雙方將帥無論那方面都旗鼓相當的話，拼的就是損耗。”
　　“看誰先撐不下去！往往在這種時候，什麽截糧道，反間計，各種打擊士氣，各種辦法，層出不窮。打仗就是打後勤，這話並不是白說的。”
　　“哪怕只比對方多壹天的糧草，也是優勢。”
　　“如何凝聚士氣，如何探知敵人，如何打擊對方，削弱對方，壹步壹步……雙方死死的耗著！”
　　風印看著下面道：“雖然對方是來攻，看起來吳鐵軍是防守，而且是本土作戰，貌似是有優勢的樣子，但是實際不然。因為對方是兩國軍隊夾擊，在數量上，比吳鐵軍人多。”
　　“的確是不容樂觀。”
　　蛟三生難得的評價了壹句話。
　　董笑顏憂心忡忡，道：“那豈不是還有可能輸？”
　　“這種大戰……輸贏那裏有這麽好判定？”
　　風印道：“吳鐵軍的優勢便在於總攬全局，令出壹人之手。全軍上下，只有壹個聲音。對方的劣勢在於兩國配合。”
　　看著董笑顏迷惘的充滿了求知欲的小眼神，風印嘆口氣。
　　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這丫頭的腦袋，道：“這裏面的門道，若是從每壹個方面都給妳詳細解說，優劣勝敗……估計老風會被人罵死在鍵盤前的……”
　　董笑顏只好點點頭，堆出壹個大大的笑臉，乖巧道：“那我不問了。”
　　“乖。”
　　風印揉揉憨憨的腦袋。
　　蛟三生在壹邊看的無力吐槽。
　　您這是在談戀愛吧？
　　是吧？
　　但這壹副哄閨女的架勢是腫麽肥四！
　　沒熱鬧可看。
　　風印也不願意在這裏吹冷風，準備看壹會就回去了。
　　董笑顏也感覺沒意思。
　　“咱們回去吧。”
　　“看到天黑吧。”風印想了想，摸了摸空間戒指裏面，還有兩萬余藥丸。
　　還想著壹會給吳鐵軍放下。
　　等到夜幕降臨之後，就更加壯觀了。
　　四處星星點點，都是軍營篝火。
　　無數的士兵還在揮汗如雨，建築防禦工事，各種陷坑……
　　熱火朝天。
　　幾道鬼魅壹般的白影，從遠方幾座山頭，沒有重量壹般的飄了下來。
　　目標，吳鐵軍的軍營。
　　蛟三生首先註意到了，知道風印此來，其實便是來幫助吳鐵軍的，淡淡的說道：“立足未穩之際，雖然軍中清醒人數最多，但是各司其職，反而是最容易刺殺的時候。”
　　“我倒是沒有想到，吳鐵軍這個地頭蛇並沒有安排高手刺殺，反而是燕齊兩國先動了手。”
　　蛟三生說著，看著風印。
　　“這種手段，是避免不了的。而且只要刺殺成功了，隨時往所謂的‘本國江湖義士’身上甩鍋，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證明是軍方下手。”
　　“無論哪個國家，幹這種事，永遠都是這種說辭。包括大秦也是壹樣。”
　　風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著遠方若隱若現的白影，在積雪和篝火閃光的掩護下，借著明明暗暗，無聲無息的向著秦軍軍營潛入。
　　眼中寒光壹閃，道：“不過咱們既然適逢其會就在這裏，那就順便拿下他們吧。”
　　然後楞了楞。
　　因為他看著其中壹道身影，貌似很熟悉。
　　這讓風印感覺自己不會看錯了人吧？
　　因為自己認識的人其實不多。
　　但是這個人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吧？
　　忍不住就脫口而出：“我去，還真的是江湖義士！”
　　蛟三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董笑顏那邊已經皺起了眉頭：“居然是至尊山的人，當真意外。”
　　她的視力比風印要好，在風印提醒之下，壹眼就認了出來。
　　但隨即就皺起眉來，似乎有什麽想不通，喃喃道：“至尊山怎麽會下註？”
　　“哦？就是第五峰主那個至尊山？”
　　蛟三生這種擰巴性格，居然也問出來這麽八卦的壹句話。
　　足見至尊山的八卦，已經是膾炙人口。
　　“嗯，不僅是第五峰主那個至尊山，而且來的人，居然還是八卦的中心人物。”
　　風印也是有趣的笑了笑。
　　“誰？”
　　“莫遠圖。”
　　“我去，居然是莫晴空莫峰主的兄弟！”
　　“噗！”
　　這句話，讓風印和董笑顏同時笑噴了。
　　太促狹了！
　　笑歸笑，但是風印在看到莫遠圖的這壹刻，瞬間想明白了壹件事。
　　當時莫遠圖為兒子報仇，來找溫柔報復，卻找不到溫柔的消息，求助於大秦官府。
　　卻遭到了大秦的拒絕。
　　而在那個時候，莫遠圖就去找了燕國。
　　然後，他從那個時候開始，搜集壹切大秦的情報。
　　當時不管是何必去還是吳鐵軍或者還是風印，都沒有明白莫遠圖為什麽在研究這些東西。
　　因為至尊山已經超然世外，為什麽要牽扯人間王朝征戰？
　　介入其中，到底是為什麽？
　　只是為了兒子死亡，就付出了這等條件嗎？
　　當時大家都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現在，莫遠圖出現在這裏，而且目的還是想要刺殺吳鐵軍。
　　則是足以證明，當時的莫遠圖，已經與大燕達成了協議的！
　　想到這壹點，風印還有壹點沒有想通。
　　“莫遠圖為什麽要這樣做？做個逍遙世外的神仙不成麽？”
　　是的，壹直到現在，風印都想不通，莫遠圖這麽做的理由。
　　但此刻董笑顏已經明白了。
　　“無非便是引王朝之氣入門派而已。”
　　董笑顏淡淡道：“這對於世外門派來說，乃是尋常之事。但是莫遠圖這壹次下註，明顯是有些不明智。”
　　“哦？”
　　風印想不到，回答這個問題的居然是董笑顏。
　　忍不住有些驚訝：“憨憨，妳居然知道這個？”
　　“大門派的人誰不知道？”
　　董笑顏道：“這些對於世俗之人來說，似乎有些神秘和不可理解。但是我們都知道，壹個江湖門派的發展，是有瓶頸和限制的，門派的實力與壹切常規發展實物壹樣的規律便是：不進則退。想要壹直維持現狀安穩，是不可能的。”
　　“所以到了這種瓶頸限制的上限的地步之後，想要再壯大發展，就必須要借助王朝氣運的加成。”
　　風印腦海中靈光壹閃。
　　想到了很多，比如佛道之爭，比如少林武當，比如慈航靜齋……咳。
　　瞬間心裏有了壹些明悟。
　　或者，有些小說家言，並非全然是虛空捏造，或許有些誇大，但是其中原型，也是必然存在的吧？
　　董笑顏緩緩道：
　　“打個比方妳們就明白了，有些門派，曾經威震江湖。但是，往往在壹場定鼎天下格局的大戰之後，驟然衰落了，或者說突然封閉山門，百年不出……這種例子太多了吧？”
　　“不錯。”蛟三生都點頭承認。
　　這種事，在他悠久的生命裏，實實在在是太多了。
　　門派消亡，起起落落而已。
　　“這就是那些押註失敗的，也就是說，他們沒有幫助勝利的那壹方。”
　　“而現在，除了兩宮之外，所有的門派，都在下註。或者是觀望之中，或者是已經下註。”
　　董笑顏道：“甚至有壹些底層的門派，其實已經為各國朝廷所用，化作了朝廷力量的壹部分了。”
　　風印皺眉道：“那樣壹來，豈不是門派分崩離析了？徹底不存在了，還下什麽註？”
　　“那就是下註啊！”
　　董笑顏似乎很意外風印不了解這個：“以自身身家性命做註也是下註。自古那句話是有道理的，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便是如此了。”
　　“雖然他們的幫派不存在了，但是，他們自己卻混入了體制之中。對於國家來說，乃是分化吸收，詔安化為己用。對於門派來說，則是成功上岸。之後只要不在戰爭中死去，基本上榮華富貴，沒什麽問題。但與之相伴隨的是，從此以後要遵守體制規則……”
　　“唯有到了五湖六道級別的這種門派，才有考慮這種借助國家氣運，更進壹步的打算。”
　　難得有件事居然是風印不知道的。
　　董笑顏在盡情鄙視風印的同時，也是盡情炫耀自己的學識。
　　不得不說這種論調，蛟三生這位高階妖族都不知道。
　　還真是只能看著憨憨發揮了。
　　“壹般這種押註，都發生在幾國交戰的時候，押註獲勝的壹方，便可得到王朝氣運的加成，而且也能得到這個王朝的承認。”
　　“如果哪壹家押註的王朝，居然在連綿戰爭後統壹了大陸……那就是真的發了！從此成為鎮國門派，壹段時間後香火鼎盛，傳人眾多，慢慢就能形成龐大的勢力與氣運，從而到達三山四方這種層次。”
　　風印急忙打斷：“說反了！”
　　“沒反！”
　　董笑顏斜了壹眼道：“到了三山四方這種層次，在外人看來固然是沒必要參加押註了。但是他們畢竟還想再進壹步……那就還是要押註。但這種大門派，壹般都是其傳人弟子，先出手參與，而門派高層，哪怕是知道的，也會當做不知道。”
　　“壹直到……最後決戰的到來。”
　　“比如至尊山現在押註燕國，如果燕國最終勝了，統壹了大陸，那麽至尊山的位置，將在幾十年裏，徹底超越其他兩山，最多只有壹千年的發展，至尊山底蘊就能發展到兩宮的地步。”
　　“到那個時候，與天劍雲宮和絕刀魔宮必有壹戰！死戰！”
　　“勝，則取而代之。敗了，也是超越三山低於兩宮的存在，成為打破現有規則的門派。”
　　“若是敗了呢？”風印問道。
　　“敗了，最多也就是至尊山第五峰被抹掉。但也估計就是到此為止……”
　　“氣運的用處，無形卻龐大神秘。”
　　董笑顏皺皺眉，道：“打個比方說，比如壹個修為不高的家夥，卻能壹直活蹦亂跳，別人怎麽殺都殺不死，反而會壹步步的強大……這就是氣運。還有壹些人，出生便是天之驕子應有盡有，但是遇到危險，卻是第壹個死了……也是氣運。這麽說妳明白了吧？”
　　風印摸了摸鼻子。
　　有點心情復雜。
　　妳前面說的那個修為不高者……幹脆報我的身份證號得了。
　　“他們已經快要進去了。”
　　風印有些著急道。
　　“所以我才會說這些。”
　　董笑顏頓了頓道：“現在不同於平時，平時不牽扯兵戈戰陣，只是雙方暗中交戰，勝負都無妨大局。所以並無所謂。但是現在看似兩軍對壘，實際卻已經是兩國勝負手的時候，此番戰局勝負，必然會影響三國局面動蕩，必有壹方國運因此增長，也必有壹方國運因此衰弱。此刻若是介入出手，便等於妳下註了！”
　　“包括蛟前輩，若是出手，便等於是蛟族下註了。氣運牽扯之下，都會入局。”
　　董笑顏慎重的說道：“我出手幫妳，則是天劍雲宮入局。”
　　“所以我讓妳明白，並且想清楚，妳到底要不要下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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