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變故

　　翌日上午，日向家寬敞的客廳之中，十二位日向家宗家的長老正整齊地坐在兩側的蒲團之上，雖然年齡各不相同，有老者、有中年，但那筆直的坐姿，清壹色的白眼、和服卻是壹模壹樣，壹個個眼觀口、口觀心地壹動不動，如泥塑壹般，說不出的肅穆。
　　木質的地板在陽光地照耀下泛著光，幹凈得幾乎能倒映出人的影子，十分晃眼，而鳥雀也在外面不停地啼鳴，吵得讓人心煩，但這壹切都沒有影響到宗家長老們的靜坐，多年的休養已經讓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這副模樣了。
　　半晌之後，才見其中坐在上手側的壹個老者發出了壹絲響動，他輕咳了壹聲，從身後將壹個裝著碧綠色瓷瓶和毛筆的托盤端了出來，在打開瓷瓶檢驗了壹番之後，這才滿意地壹笑，然後對著坐在大殿主位的日向日足說道：“時間到了，日足，該開始了！”
　　日向日足依舊保持著那木雕的樣子，聞言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即雙手壹拍，對著外面喊道：“來人，叫雛田進來！”
　　隨後就聽屋外壹陣窸窣的腳步聲，片刻之後，就見壹位身穿華麗和服、閉著雙眼的少女出現在了門口，那美麗的身姿讓陽光在這壹刻都黯淡了不少。
　　“父親大人，您叫我？”
　　嬌美的容顏中帶著壹絲嫵媚，雛田來到客廳中央，俯下身來壹禮，隨即壹臉微笑地朝著自己的父親問道。
　　雖然雙眼壹直緊閉著，但出奇地她卻能很清晰地辨別出方向，面孔壹直對著日足，也沒有任何動作上的不協調。
　　日足的眉頭微微皺起，看著坐下的女兒，不知為何心中卻是升起壹股陌生之感。
　　樣貌依舊是那個樣貌，舉止、禮儀也沒有任何變化，除了眼睛不知為何壹直閉著以外，雛田幾乎和平時壹模壹樣，但偏偏日足就覺得不對，——似乎壹夜不見，自己的女兒變得更有女人味了，那精致的面孔泛著光澤，肌膚也嫩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壹樣，仿佛壹夜之間就長大了不少，完全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嫵媚得讓人心醉，而且別人或許察覺不出來，但日足這個做父親的卻能感覺到，比起以往那種小心翼翼的態度，此時的雛田似乎更加從容自信，那端莊得體的舉止不再給人壹種刻板的感覺，而仿佛是天生就該如此壹般。
　　“雛田，妳——”
　　日足微微張嘴，想要詢問壹番，但坐在他右手側的壹個長老卻是開口了，“放肆！雛田，難道妳父親沒有教妳應有的禮節嗎？面對著壹屋子的長輩，妳竟然敢閉著眼睛，難道是想借機會表達對長老會把妳貶為分家這件事的不滿嗎？”
　　雖然看上去年歲已經不小，但這位長老的脾氣卻是火爆的很，而且話語間還隱隱指責著日足的教育問題，讓後者的眉頭都挑了起來。
　　換作以往，面對著這樣的斥責，雛田早就誠惶誠恐地道歉認錯了，但現在卻不同了。
　　只見雛田微微壹笑，腦袋歪了歪，隨後故作俏皮地說道：“不不不，日野長老，雛田可沒有不滿，畢竟對於壹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來說，表達不滿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不是嗎？！”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這句話壹落，霎時間整個客廳壹片安靜。
　　如果說剛剛日向日野的指責只是壹句無關痛癢的牢騷，那麽雛田現在這句話就是大逆不道的叛亂宣言了。
　　幾乎是同壹時間，十二位宗家長老齊齊地睜大了眼睛，身上或強或弱的氣勢壹起朝著雛田擠壓了過來，似乎想要直接碾碎後者壹樣。
　　而之前檢查著籠中鳥刻畫工具的那名長老更是瞇起了眼睛，目光如刀壹般在雛田的臉上掃來掃去。
　　“雛田，我可以將妳這句話理解為是要違抗整個家族、我們十二位長老所做的決定嗎？還真是有夠放肆的！——”
　　輕輕瞄了坐在上手側的日足壹眼，隨即這位長老就又補充道：“又或者妳從哪個不知名的家夥那裏得到了保證，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挑釁家族的權威？”
　　作為日向家現在輩分最大的長老，日向宗元可不是省油的燈，雛田的反常表現卻是讓他感覺到了壹股陰謀的味道，是犬冢牙出手了，又或者是族長愛女心切，暗中又做了什麽手腳？兩種可能性在心中不斷衡量，宗元卻是打算在雛田做出回答後，再決定接下來要采取的行動，如果是日足還好，十二位長老聯合在壹起，絕對足以強行壓服對方，怕就怕是犬冢牙突然改變了註意，想要拉雛田壹把，那樣可就麻煩了。
　　整個家族都曾經被年輕的莫聞打服過，日向宗元可是很清楚對方的可怕。
　　但出乎宗元意料的是，面對著自己的試探，雛田卻是搖了搖頭，淡然地壹笑。
　　“我可沒有從誰那裏得到過什麽保證，純粹只是我不想被分到分家，不想被刻上籠中鳥，也不想受制於人而已！”
　　平淡的語氣，雛田那淡然的樣子就好像想是在和熟識的朋友商量中午吃什麽壹樣，自然而又不失主見，仿佛她說的事情是理所應當壹般。
　　“放肆！”
　　但聽著這句話，日向宗元腦袋都快被氣炸了，原以為對方有什麽依仗，沒想到卻只是壹個小姑娘不甘心地抗爭而已。
　　“日足，這就是妳教出來的好女兒！”
　　不滿地瞪了同樣臉色發青的日足壹眼，宗元對著坐在末尾的那兩位長老就是壹揮手，“日極、日雲，妳們還楞著幹什麽，還不給我把這個孽障拿下，等我給她種下籠中鳥，我倒要看看她的嘴還會不會這麽硬！”
　　雖然同樣是宗家的長老，但權力還是有大小之分的，像宗元這樣主持籠中鳥儀式的長老，先天就要比壹般的長老要厲害壹些，再加上本身的輩分與年齡，被稱呼為大長老也不為過。
　　現在大長老有命，那兩個長老無奈地聳了聳肩，同時開啟了白眼，就準備將雛田拿下。
　　然而就在這時，雛田卻是忽地笑了起來。
　　在那壹陣輕靈悅耳的笑聲中，她緩緩地睜開了壹直閉著的雙眼。
　　眼簾之下的，不是日向家那白到幾乎透明的眼睛，而是壹雙晶瑩如同藍寶石般的美麗眼眸，神秘深邃就如同廣闊的大海般吸引著所有註視之人。
　　“我說不想就不想，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即使是長老妳們也壹樣！”
　　湛藍色的眼睛壹壹掃視過諸位長老，雛田壹句壹頓地說道。